处理了伤口,罗宜玉才镇定下来,用帕子擦干血珠之后看到已经不流血了,摇摇头说:「嬷嬷没事,不用包扎。」 罗宜玉在心里不停地想,他昨日不是还夸了她的衣裳好看吗,怎么今日就不看她了呢。难道今天穿的衣裳就不好看了? 或者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在这里。 程琅对这些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 宜宁坐到了罗宜玉的身边,小声问她:「四姐,你的伤无事了吧?」 罗宜玉淡淡地吮了吮手指道:「无事。」她不喜欢宜宁,也并不想和宜宁说话。 罗宜玉听到这里浑身一震,彷佛被冷水浸透,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宜宁转向嬷嬷说:「嬷嬷,我陪四姐下去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两人到了后罩房,宜宁关上了房门,罗宜玉才动了动嘴唇,轻声问:「七妹妹为何非要绣这两句诗?」 「四姐姐不喜欢这两句吗?」宜宁看着她,笑着一派童真说,「我还挺喜欢这诗的,念起来就觉得舒服。只不过相思入骨又如何。今天只是我瞧着了,若是明日被别人瞧去了可怎么办。四姐姐可有想过?」 宜宁又顿了顿说:「我是为了四姐姐好。」 「只要四姐姐不再犯糊涂。」宜宁的声音很轻柔,透出一股淡淡的力量,「我怎么会说出去呢。四姐姐也得想想咱们别的姐妹啊,此事若是透露出去了,祖母与伯母该怎么办。」 但是罗宜玉却觉得她的话犹如重钟,一声声砸得她面红耳赤。 如果罗宜宁跟祖母说了,或者跟陈氏说了……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罗宜玉一向高傲,难得会有主动服软的时候,她看着宜宁的目光甚至有几分哀求。宜宁也不是那种抓住别人的错处就不放的人,虽然罗宜玉平日与她有墟隙,但是能卖她一个人情,宜宁还是愿意的。 罗宜玉看着自己小小的七妹,目光有些放远了:「我是喜欢他……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我跟母亲说了,母亲却不同意。」 宜宁无法同情她,因为她实在是胆大包天。此时真要是被别人发现,她们罗家的女孩都要被牵连。但是宜宁也不会怪她,她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罗宜玉点了点头。 她看宜宁的目光因此也少了一些敌意。 几位哥哥却已经请安之后离开了。罗老太太让宜宁坐在她旁侧吃西瓜,她一句句地教宜宁背《诗经》。宜宁看着罗老太太的苍老的侧容,偎依进她怀里。 「我喜欢祖母,所以喜欢赖着祖母。」宜宁眨了眨眼睛说,「也不会让祖母因别的事烦心的,祖母不喜欢我吗?」 宜宁是有些依赖罗老太太,毕竟她重生一直与罗老太太生活在一起,她为自己遮风挡雨,又关怀自己。她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所以罗宜玉的事便这么算了吧,她能劝就劝劝她,不要让这种事烦扰了祖母。 次日晨一早宜宁就起了,她还记得罗慎远说过,让她次日到他那里去拿书。 他的书房很朴素,长案上摆着砚台和笔山,一旁有口大的青瓷缸,里面插了好些陈旧的捲轴。高几上摆了一盆四季兰,这个季节正是开花的时候,淡绿如蝴蝶的花栖息在花枝上,一股极淡雅的香气在空中隐隐可闻。罗慎远正撑着长案在写字,手下游龙走凤。 过了会儿他却收了笔,淡淡道:「怎么不进来。」 她低头一看,发现罗慎远写的是一篇八股文,刚写到破题的地方。因为她过来,罗慎远才停下了笔。 他看到只到他腰高的宜宁,正认真地看着他写的文章。就拍了拍她的头:「这个你看不懂,跟我过来。」 宜宁揉了揉脑袋,心想她看不懂就不能看看他写字了? 宜宁只能跟在他身后走到后面的暖阁,仰头看到他从书架上找了好几本书下来。他低头翻了翻内容,就递给了她。「这些都很好,你拿回去看吧。」 「三哥,你读书就好了……」宜宁小声说,「我看 罗慎远回头看她,语气略低,定定地喊她的名字:「宜宁……」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才好,人从书里乖。」 宜宁从暖阁里出来,看他要回去继续写文章了,就问:「三哥,我听说大哥和二哥读书很晚,每天大伯母都会给他们送补汤。你有补汤喝吗?」 宜宁知道林海如是不管他的,但是听到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一样,她心里还是一阵的难受。 罗慎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很快就压下去了,看也没看她淡淡说:「不必了,我不爱喝猪蹄汤。」 她心里暗自想着,拿了书跟罗慎远告别。罗慎远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又放下笔说:「我送你回去。」 罗慎远却率先走了出去:「我正好去给祖母请安,便送你回去吧。」他走到了迴廊外,阳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衬得他身姿如松。宜宁一阵恍惚,却看到罗慎远回头淡淡地说:「你还不快过来。」 她心里顿时安稳许多。 小路旁的玉簪花开了,香气浓郁,热腾腾的夏季。雪枝摘了一朵玉簪花别在宜宁的袖口上。宜宁举着袖子闻了闻,心想终于知道古人所说的满袖盈香是什么样的了。 他修长的指尖沾着一点花粉,轻轻弹掉了。 宜宁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正站在树荫底下看湖水。身边跟着两个护卫,应该不是程家的人。那人穿着一件月白的杭绸直裰,修长高大,似乎是程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