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听着听着就会走神，偷看认真讲解的吉霄，心想在她们小学里，成绩好就是好学生。但吉霄好像不是这样的。她数学好，人聪明，却会去小卖部偷可乐，脸上时不时有伤痕，还打耳洞。 吉霄沉默片刻，说她没打架。 记忆中短发少女推着自行车，忧郁的侧影嵌进粼粼波光。良久才说： 她那时多无畏，直接握拳头告诉对方：“谁说的？我就会难过！” 她回忆了一阵，“k545？” 她把吉霄领到钢琴前，弹了k545的一小段，还弹了难到令她放弃钢琴的《紫丁香》。太久不练习手很生，水平大不如前，吉霄却听得认真，眼光里满是憧憬。 于是，她们挤在一张凳上。现在想来分明是她稳妥地坐着，吉霄隻坐一小角。 方知雨第一次听那旋律，觉得非常优美，问吉霄弹的什么。吉霄反而奇怪： “不会，”她直接揭露，“我妈平时不唱歌的，她唱歌走音。” 然后聊起流行乐，一起听cd。听的是那时她最爱的歌，《当你》。听完后，吉霄还小大人一般地评价： 方知雨笑出声来。但很快，笑容又在她脸上淡去。因为她想起吉霄带着乌青的脸。那天晚上，吉霄来花园小区投奔她。那个平时看起来比她懂事许多、什么题都会解的姐姐，离开的时候竟哭红了眼。 然而，等她成熟到终于完全理解少女的时，对方已化成不可企及的背影—— 那样一个温柔的、爱护她的人，她推开了她。 人生不是电影，和珍贵之人失之交臂的刹那，不会有话外音和聚焦镜头来强调提醒：这个人对你很重要，这一刻是决定性的。聚散是平常，对某个远去的模糊背影生那么强烈的执念才奇怪。 但在方知雨的人生里，确实有了某些因缘际会，让她得以找回这个人。她们之间曾有深深的裂痕，完全不敢想竟能与她再次靠近，甚至获得她青睐…… 那就这么继续吧。只要吉霄不记得，她就永远不会去掀旧伤口。这是她疲惫路途上迎来的宝贵绿洲，隻想停在这里好好休憩—— 刚想到这，手机铃响。方知雨接起电话，听到什么后很是惊讶，伞都不拿就出门。 “你怎么来了?”又惊又喜地奔向她。 “偶然经过。” “开车，”吉霄答，“找的代驾。” “停去附近停车场了。” “是啊。”吉霄说，“你家……有吹风机吧？” 方知雨住的地方吉霄来过很多次，但一次也没上过楼，更别提进家门。以前听她说过房子小，但还是没想到条件能这么糟—— 进去一看，螺蛳壳大的地方，令她顷刻就想起老工业区的狗窝。方知雨一个人在这都难伸展手脚，更别提今晚还加上她： “能啊。”方知雨答，“我不是住着？” “地上不是有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