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个我不知道，得去问他们养的石头。听说他们是夫妻同石，李二钻后来养的石头，就是他老婆养的。他们是做钻石的，听说养的也是钻石。我估摸着，多半就是李二钻手上戴的那颗5克拉。” 指尖冰凉，入手处，一枚细细小小的钻戒指环。 她憋了口气，觉得自己必懂，所以拿回来，准备有空时好好研究一下。 肖芥子心思都在戒指上, 有点心不在焉，陈琮连问了两次她才回过神来：“刚好撞见了呗，还是自杀现场。” 正常人心理, 遇到这种状况, 都是得做点什么, 哪怕大喊一声“不要啊”, 也比漠然无视强。 陈琮的关注点很实在：“又自杀……他那钻石可怎么办啊。” 陈琮解释：“不是, 根据我的经验, 他真自杀了, 这么贵重的身后物，肯定会引起一番争抢的。” 陈琮噎了好几秒：“p级啊……” p级, 根据国检的定级标准, 业内都不建议作为宝石用钻。 这话在理，肖芥子垂在兜里的手又把那枚钻戒摩挲了一回。 肖芥子还在想李二钻的事，随口应了句：“看到了。” 肖芥子说：“蜘……” “……芝麻。” 肖芥子理直气壮，自己都差点相信了：“嗯啊。” 肖芥子没忍住，哈哈大笑。 她一直笑，听到陈琮在那头愤愤。 “不想说算了，还生芝麻，你胡诌至少也诌个动物。回头我帮你打探消息，问‘人石会’有没有生出小麦大豆的植物系，人家是不是要说我二百五。” 月亮真从浓云间露出点身形了，一枚弯弯的小月牙，又孤独又冷清，但带着笑，很像她——肖小月这名字挺好的，肖芥子，肖小月，都比妈妈起的那个“肖结夏”更得她心。 她说：“开个玩笑嘛，做人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我其实吧，生了个……仙鹤。” “仙鹤啊，太仙了，这算‘奇胎’吧，怪不得怀了两年多。我就说，你是有点不一样的，仙鹤，真好，延年益寿，好兆头。” 她一只脚的脚尖悄悄垫起，揣在兜里的手还不自觉捏了个兰花指——仙鹤是这样起飞的吧？反正美美仙仙的。 陈琮要是知道她生出个蜘蛛，是怎么也不会说出“蜘蛛啊，太仙了吧”这种话的。 一提到这个，陈琮就蔫了。 那天入会，会员来了六十多号，未参会的，他根据性别、年龄筛了一下，筛出三四个疑似的。 019号，何欢，昵称“阿欢”，小字辈的，就叫他“欢伯”。 说来也巧，19号谐音“要酒”，“欢伯”在古代是酒的别称，汉朝时就有人写过“酒为欢伯，除忧来乐”。 陈琮说：“各方面的线索都指向他，性别、年龄、体型，都一致。我入会那天，他没来，说是提前离开阿喀察、来我家这儿踩点选址了，等我见到他，已经是两三天后，就算他的眼睛曾被毛巾抽肿过，也早消了。不过也不一定是他，因为他是个秃头，但袭击我那人有头发。” 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人要干坏事，又想隐藏自己，当然会在外型上下功夫。我假装是金媛媛的时候，不也在腰上绑了包、改变体型吗？瘦子装胖子是容易的，胖子装瘦子，临时可撇不掉身上的肉。” 陈琮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刚涌来的暖流嘎嘣一声，结了冰。 肖芥子还想说什么，电话里已经只剩忙音了。 她对着手机哼了一声，哼完噗嗤笑了，觉得陈琮这人怪好玩的。跟的是姜红烛呢？所谓近墨者黑，姜红烛动不动就骂她“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两相比较，她已经相当温柔似水了，开闸放的那种水。 回到房里，姜红烛已经睡了。 被陈琮提醒之后，她才发现，国人是真的很爱讲吉祥话，“避谶”的意识无处不在。 还有…… 靴跟上，侧面，有指甲大小的一方印，线条古朴，是画像石风格的“灵蛇缠龟”。 一是，大师算过，蛇和龟这两种灵兽，是保佑她的，她遇到了，准有好事。 所以，这个图象，也是静默的吉祥话。 这枚竹根印，是母亲的。肖灿竹小时候，家人为她种下一棵竹子，寓意“灿灿青竹”。 但肖灿竹确实死在“竹子开花”之后不久，她死前挖出了竹根，亲手雕了这枚“灵蛇缠龟”的竹根印，作为唯一的遗物，留给女儿。 不错，鞋跟上的这枚印，又清晰如初了。 盖完了，像出了口恶气，神清气爽。 她关了大灯，摸着黑戴上头灯拧开，拿出指勾式的珠宝十倍镜，对着那枚钻戒，细细端详。 看钻石水晶什么的，一般十倍镜（放大十倍）就足够了，这种珠宝放大镜的操作方式跟普通放大镜不同，得紧贴眼睛、保持不动。 而p级呢，尤其是p级中的最低等，都不需要动用十倍镜，肉眼可见大瑕疵——这就糟心了，别说钻石水晶，就算是去买玻璃，玻璃内部有裂或者气泡，也会被认定为次品。 比如，裂出的纹路肖似凤凰，那就一举荣登艺术品行列，再不是玻璃的价钱了。 看着看着，像有突兀电流直冲脑顶，她身子战栗了一下，两手猛地同时搁下，大口喘气，觉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