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放缓和了些：“现在已经冻上了？” 她发动车子，经过那辆别克车时, 努力目不斜视。 姜红烛对要死要活这种事, 提不起任何兴趣：“我就说那辆车, 怎么一直停在那……活腻了的人到处有，跑深山老林来自杀，看来是真想死。被你撞见，你就没劝两句？” 姜红烛意外：“钻石？” 姜红烛想了想：“那颗粉的，是不是耳钉？” “不认识，听人说过。这应该是野马那头的李二钻，身上带两颗大钻，很好认，那颗粉的，据说是拿他老婆的骨灰做的。” “那他为什么要自杀啊？” 在林子里耽误得太久，赶到县城就太晚了，肖芥子调整行程，就近去了小镇。 肖芥子在镇上兜了好几圈，才找到一家三层小楼的家庭旅馆。 上楼的时候，她给陈琮发了条信息。 陈琮秒回。 末尾还配了个代表沮丧的表情符号，仿佛粉钻不值钱这事，对他打击不小。 肖芥子拎包挎桶地爬楼，本就心烦，一个没好气，顺手回了个“滚”。 这也配叫“内线”？ ——人呢？ 肖芥子悻悻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姜红烛正在“联石”。 一般新产的石胎都太弱，怕引来掠食者觊觎，就会请老资历的养石者过来守门——打个比方，土匪来犯，你虽然弱小，但你邻居是个高手，且愿意罩着你，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会安全感爆棚。 她凑过来，看姜红烛操作。 姜红烛将刚从水龙头那接的水倒进桶中，伸手慢慢搅和湿泥，见肖芥子认真看，就多说了几句。 说着，伸手进衣领，拽着挂线，把自己的那块油胆水晶捞了出来，放进泥中。 听说这块水晶，起初是块“人参晶”，差不多巴掌大小，有胳膊有腿，脚下还带须，活脱脱一株珍奇小人参。 现在看来，人参晶的裂法，简直像石头对她的往后余生作出了可怕谶言：从中裂断，腿部没了，脸上也掉了一片，留下了水晶独有的贝壳状断口。 这说法，让肖芥子对这块人参晶，多少生出点敬意来。 肖芥子取下自己的那块和田玉，解了挂绳，也放进泥桶中，这样一来，“联石”达成，以后每晚，都能在姜红烛的庇护下过了。 她看着桶里的湿泥、以及没入泥里的和田玉：“红姑，你不会哪天一时兴起、把我吃掉吧？” 姜红烛冷笑一声，头也不抬：“你现在，还那么丁点，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有些怪，其实不止今天，这几天，肖芥子总能在无意间撞见姜红烛的这种眼神：她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却又顾虑重重，情绪太多太杂，眼神就不太显——这就好比，白光看似最无趣乏味，却是七种色光复合成的。 肖芥子抿着嘴唇，喉头轻轻滚了一下，她想笑笑，说两句无关紧要的把这话题掀过去，但脸上有点僵，笑不出来。 万幸，就在这个时候，陈琮给她打电话了。 肖芥子抱起外套，一口气跑上天台。 跑得有点急，心砰砰跳，后背上本来都出汗了，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边说边转过身，面朝三楼通往天台的小门：她自己偷听姜红烛成了习惯，下意识多了警惕，时不时防人偷听她的电话。 还挺有脾气的，肖芥子咬牙，在心里默念“滚滚滚”。到明天才能滚回来。 陈琮的店叫“琮”。 跟设计师沟通时，他要求店面区块明确，要有展示区、接待区、封闭工作区、餐厨区，以及员工工作很晚来不及回家的留宿区——当然，后来发现，也就他一个人会留宿，老王和小宗从没出现过“工作很晚”这种意外。 这种杂糅且不明确的甲方要求，真能让设计师头秃，幸亏他认识的设计师多，秃一人的工作量均分下去，最后也就是导致几个人的头发都稀疏了点而已。 这个点，店里只他一个人。 生怕至尊享受都被顾客占了，争分夺秒式地要分一杯羹。 他说：“关于这个李二钻，我多方打听了一下。你别报太大期望，‘人石会’的人，大多彼此关系比较疏远，了解的也有限。” 不管是他老婆还是他，性格都有些孤僻，这俩不做宝玉石生意，是做相关研究的，属于学术派。 ——脱此樊笼。 陈琮重复了一遍：“樊笼。我还专门去查词典了，樊笼的意思是关鸟兽的笼子，引申为受束缚而不自由的境地。” “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脱此樊笼，死了确实一笔勾销，什么樊笼都没了。 陈琮说：“应该不是。” 肖芥子听懵了，万万没想到，李二钻还是个老自杀惯犯。 肖芥子不理解：“这夫妻俩养石头，怀胎没有？不管是大石补小石补，天天进补，不是应该心情愉悦吗，怎么三天两头地闹自杀呢？”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