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说:“反正也不给你造大胖孙子,身体差就差了。” 老两口哪知道,他们儿子之所以睡到现在都没起,是因为昨晚带到望家村的药片没用上,发疯的自己吃了下去,还多吃了两片。 “慕生,你去望家一趟。”张母说,“只有你先去了,小遥才好上我们家来。” “我跟你爸商量着准备的两刀肉,两个猪蹄,一百个鸡蛋,两盒你爸朋友送的红茶,两条玉溪烟,两瓶五粮液,虽然小遥家里没人抽烟喝酒,但烟酒还是要带的,不然不好看,还有这只老母鸡,妈上你姑家抓的,是周围几个村子活得最长的了,炖的汤最鲜。” “剩下的就是桂圆,糕,两箱奶,对了,这个也带上,这是脑白金,我寻思买一盒,你爸说不行,必须是成双成对的,那就买了两盒。” 张慕生有几分心不在焉,他回来前,每晚都要摸,都要吃,昨晚一样没碰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了瘾,靠药物才勉强压住汹涌而来的焦躁伴随饥渴。 面对母亲的热情积极,张慕生的情感十分寡淡接近冷漠,然而他吐出的话却是:“之前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你儿媳?” 敢情儿子不是嫌她多事,乱忙活,是觉得要带过去的东西不够。 张慕生轻描淡写:“那只会是他的,除非你儿子疯了傻了,不然不会换人。” 儿子伸过来手,跟她说:“所以,你把东西拿出来,我带给你儿媳。” 望家村跟张家村只隔着两条田埂,近的很。 那两村子里的人见到放了那么多东西的三轮车从他们门前路上过去,都伸着脖子瞧,乐呵呵地算着什么时候吃上喜糖。 三轮车一过来就放鞭炮,劈里啪啦声在村里响了老半天。 “你也去看了啊,脑白金都买了两盒,那玩意儿贵死个人。” “吹不了,向春她弟是张老二媳妇相上的,不知多满意。” 陈子轻已经吃上了张慕生带过来的桂圆。 “这个上面的壳没弄干净,你看这里,有一小块碎壳。”他手指着桂圆肉上一处,挑剔死了,“你剥仔细点好不好。” 陈子轻这回没得作了,他拿走吃掉,把桂圆核吐在地上,待会儿张慕生会扫的,到这个时期,他多少已经摸到了张慕生的情绪临界点。 陈子轻拨开塑料袋往里瞅,有金首饰,还有玉,一股热意从他后脑勺窜到他背上,他咽唾沫:“黄金俗死了,我不要。” 陈子轻还说:“那镯子我也戴不了,磕磕碰碰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碎了。”年头很久远的好玉,不敢戴,万一碎了怎么办。 陈子轻打量他,眼下没青色,昨晚回去睡得挺好嘛,还以为要失眠睡不着呢。 陈子轻哼了声:“我收了,就代表做你家儿媳了啊?” 陈子轻撇撇嘴,这有区别吗,好吧,就算是有区别,你换个说法就换个说法。他把塑料袋扎起来放在一边:“那成亲了,你还会不会对我好?像在西宁那样。” 陈子轻“霍”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还没成亲你就要变了?” 陈子轻:“……”他坐了回去,挠挠脸颊说,“我也没说成亲了还让你打地铺,别人家怎样我们就怎样,不搞特殊。” 陈子轻一把抓走他剥好的桂圆肉塞进嘴里:“那不行,我是不会伺候你的,必须是你伺候我。” 陈子轻拧眉心:“你哪天不伺候我了,我就……” 少年很作地拉过他放在桌上的手,将桂圆核吐上去:“我不能自己过啊,我又不是得了离开男人就活不了的绝症。” 张慕生将手放下来,做出丢掉桂圆核的动作,实际却捏在掌中,漫不经心地把玩揉搓。 陈子轻没注意到张慕生的反应,他在想,说起来,我好像有张现时的绝症卡,想不出是什么场合才能用得上,他不合时宜地开小差。 “慕生哥,你带到我家的东西,花了不少钱吧。”陈子轻说,“是你娶媳妇,不是你爸妈,你怎么能让他们花钱。” 见他没说话,陈子轻就自顾自道:“哦,你是觉得我是你爸妈给你挑的,不是你自由恋爱,所以他们就该把一切都给你备好。” 张慕生差点没压制住地笑出声:“有藕粉,要喝吗。” 张慕生冲藕粉的时候,陈子轻后知后觉,这家伙把他当小猫小狗哄,料定他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他延续刚才的话题:“你回头问问你爸妈花了多少钱,这笔钱该给他们,你自己在西宁上班有工资有积蓄,你爸妈就在家里种田,一毛两毛都是一点点省下来的……” 说 张慕生心里发笑,浪费?你口水多得都含不住。 “烧上了!”望向春回。 张慕生嗅着他嘴里溢出的清香,你说你喜欢吃了吗,哪天不是你自己点菜。 张慕生起身。 “我去拿扫帚,扫地上的桂圆壳跟核。” 叔叔婶婶很不习惯,他们当他装装样子,就算是装,他们那也是头一回见。 陈子轻之后按照顺序敬长辈,一圈敬下来,发现望向春眼睛红了,张慕生则是眉头微皱眼眸垂下去,他一脸疑惑,这两人搞什么。 陈子轻抽抽嘴:“噢。” 碗里多了几片鸡胗,陈子轻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陈子轻吃完都没离桌,一直在陪着,他领第一个月工资想灌醉张慕生,始终没找到机会实施,幸亏没做,不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散伙了,桌上的酒菜碗筷也收拾了以后,望向春去屋里头躺一会,陈子轻和张慕生蹲在屋檐下,问他要一支烟:“你不晕啊?” 陈子轻惊叹地咂嘴,真厉害。他吸着烟看院里的大白鹅追着鸡跑:“我吃多了,肚子有点撑。” 耳边有少年的咕哝:“都鼓起来了。” 张慕生徒然就有些神志不清,仿佛酒精引发的醉意姗姗来迟,他不止颧骨,眼皮都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