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陈子轻有气无力,好想撂挑子不干了,他又没有要赚多少个亿的任务。 枯燥晦涩的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天边都染上了橘红,陈子轻让高层们先走,他一个人瘫坐在会议室里转钢笔。 陈子轻捡起又一次掉落在地的钢笔,他拿了桌上的私人手机打电话:“今休,我今天加班,晚点去你那边。” 陈子轻趴在桌面上,脸贴着那块冰凉:“你出门干什么?” 陈子轻想问拿什么啊,找谁拿啊,话到嘴边,他就只说了句:“不用了,我没什么想要你带的。” 陈子轻还没回应,那头就传来周秘书的声音:“你有想要的东西,必须让我给你买。” 陈子轻无语,前段时间他办公桌上换个摆件,让助理去置办,周今休不知道从哪听到了这消息,拔掉输液针就上街给他买。 唯一一只健康的手也废了的周今休轻笑:“董事长放心,我的左手是我的保命符,地位的保障,受宠的象征,我怎么也得爱护着点。” …… 失联了。 当时周今休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人或事,主动停车,下车,没返回到车上。 陈子轻动用了手上所有的资源找周今休,找不到,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用烟头把烟灰缸塞满,嗓子都要抽废了,走投无路地求助222。 可预想是预想,真实发生是真实发生,两者不相干,更不能对等,他没法接受,淡定不了。 怎么办? 庄老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吃过饭了吗?” “爷爷也没吃,那你陪爷爷吃吧。”庄老摘下老花镜,带着魂不守舍状态很差的孙子去餐厅。 庄老关心道:“惘云,你肠胃不舒服?” 见老人一直看他,非要他给个回应才安心,他吞咽口水压下反胃:“受凉了。” 一桌都是家常菜,跟奢侈不沾边。 毫无意外,陈子轻输得一塌糊涂。 剩下的棋子突然被两只按上去的手震散,个别掉在地上。陈子轻按着棋盘,突兀地说:“爷爷,您放了他吧。” 庄老摇摇头:“这是你第一次求爷爷。为了个外人,下属,一个该被唾弃的叛徒。” 那是他的第二重身份。 周遭空气越发稀薄,像被抽空让人濒临窒息,陈子轻看着还在捻棋子的老人,心一点点往下沉,一下就不理性了,嘴里都不知道说的什么:“他给你做眼线,兢兢业业。” 庄老随手就将捻起来的一把棋子丢出去,让它们和地上的一些棋子相处碰撞:“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爷爷装糊涂?他想要你爷爷的命,要我身败名裂,要整个庄家树倒猢狲散,从商圈除名任人踩踏!” “看来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庄老说,“也好,起码不是真的蠢。你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来得还比爷爷预料的时间要快,很不错。” 陈子轻拿起来看了,是他好奇的芯片实验体名单和遥控使用说明。名单最终负责人签名是……老人的名字。 迷雾散去,入目都是大家族的诡谲多变和阴谋算计。 庄易军在位多年,他跟他爸的关系,就像是孙大圣和如来佛。 “知道爷爷把这些拿出来代表着什么吗?”老人打断他,“代表你今天就会在爷爷这里通过最后一关,今后整个庄家,爷爷交给你了。” 对面那栋楼的阳台忽然多了什么,他不经意间撇过去的余光颤栗,脖子僵硬地转向那个方位,瞳孔一点点放大,眼周肌肉开始抽搐,眼泪不受空地往下掉,瞬息间就把一张脸打湿。 陈子轻唰地站起来,短促又无声地叫了一声,霎那间天旋地转,他身子一软,倒在了椅子上。 “他是卧底,你知道他在查你爷爷,你默许他查。” “去年他对你的监听概率变得不寻常,而他的监听是出于所谓的独占欲。” 老人显然早就知道了真相,查清楚了手上众多棋子里的其中一枚另有文章,他只是放任不管,到这时才动真格。地瞪着仿佛拥有极致判决权的老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那么虐打他?到你这百多岁,不是更应该积善行德?” 庄老的眼角堆起纹路:“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庄老说:“参与这起案子的警方家属?” 那天打电话说拿了东西就回来的年轻人额发凌乱,西装皱巴巴的,那枚被日光折射的领带夹还在他领带上别着,他从头到脚布满血污。 今年才多半,他就已经吃了两次苦,好像是吃完就不会再吃,往后都是甜。 庄老端起茶杯,吹拂水上的茶叶:“爷爷没让人动他一根手指头,已经是给你留了脸面,现在该是你给爷爷脸面了。” 庄老不快不慢地抿了口茶:“看到他那枚领带夹了吗,爷爷不过是拿走把玩,他就犹如狂犬病发作,失了智,四处攻击人。直到领带夹被他夺回去。” 庄老意味不明地叹息:“惘云,你心疼了。” “哭什么。”庄老手上杯盖一松,看它掉回茶杯上面,磕碰着震颤个不停,“人活一世,除了自己,其他不都是过客,对你而言,爷爷也是你生命里的一个npc,送你去下一关的。” 在他放下手看过来时,老人仿佛始终浑浊的双眼和他对视,他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下一刻,陈子轻站不住地往前栽,全身大多部分都发麻,这突如其来的现象告诉他,那顿饭的某个菜或是什么地方被下了毒,他中毒了。 而后,椅子一转,正对着对面阳台。 庄老皱眉:“说什么胡话。” “你不舍得剔,爷爷只好帮你一把。” 天蔚蓝,风柔柔的,陈子轻四肢僵冷牙齿止不住地咯咯乱碰:“2哥,救救我,他可以死,可以因公殉职,不能是我打死他,我不想的,二哥,你在吗,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