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醒来就守在icu外面,憔悴得要命:“我那时候让你跟她说,是不是她就不会被误传的以为我不行了给吓到,让镰刀割了腿?” “那还是没办法避开。”梁云的眼睛肿成核桃,“宁大夫不说一嘴就好了,他说了,那个人又告诉别人,传到我妈那里就是我要死了。” “现在讲这个有什么用。”梁云喃喃自语,眼泪静静地往下流淌。 梁云接过纸巾,抽一张攥在手里:“那么低概率的事情,看命的,真的看命。” 气氛太沉重了。 梁云终究是没有哭出声。 走廊寂静无声,梁云垂头呆坐着,眼泪把脸跟下巴打湿,她胡乱地用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一双脚,下意识抬头。 她维持着擦眼泪的动作,愣住了:“妈,你怎么出来……” 二婶摸上闺女的头发:“妈要走了。” 二婶没好气:“你个死丫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三十岁的人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要不要脸!” “妈,你还没看我结婚生孩子,你不是要我生孩子吗,我生,只要你好了,我今年就生,妈,你好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叫哪个亲戚,我就叫哪个亲戚,我再也不躲在房里不出来了。” 梁云又是哭又是喊的:“妈,咱别说下辈子,咱说这辈子行不行……妈,我求你了妈!妈!妈——” “昂,妈保佑你。” 今年锦州的第一场雪是十一月份来的,就是二婶去世的时候。 尽管家里暖气开的很足,他却觉得冷,手脚都是冰的,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寒意从骨头里往外渗,让他整个人舒展不开。 梁津川在家办公,自从二婶破伤风去了地下,他就是这个状态,尽可能的陪着老婆。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更密。 陈子轻坐在梁津川怀里,两条腿挂在两边,翘起来晃几下,拖鞋“啪”地掉在地上,露出他的白袜。 梁津川给他买的,赶时髦了。 陈子轻搂着梁津川的脖子,伏在他肩头听书。 梁津川颇有原则:“早就说好了,一次只给你读两页,别像山猪吃不来细糠。” 行吧行吧,那他品一会两页的内容。 他是山猪。 梁津川打开杯子,往里扫了眼,几个红枣飘在水上,他把杯口送到老婆嘴边:“梁云照常上班了。” “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梁津川面色平淡,语调也平淡,“生老病死是常态,总要经历,都会经历。” 梁津川低眸:“什么?” 梁津川却是毫不迟疑,并不见揶揄捉弄的意味,他的姿态仿佛是在宣誓:“不是。” “没有。”梁津川挑眉,“但我就是知道,我上辈子不会是和尚,因为我上辈子也爱你。” 梁津川笑而不语,凝视他的目光温柔深邃,令人着迷。 陈子轻不好意思,他推了推还举在他嘴边的杯子:“我不喝了,你喝吧,你也喝点,红枣茶是醒脑的。” 在首城的那些年,陈子轻收养资助了几个孤儿,梁津川在人力物力财力上全方位支持他。 陈子轻不觉得自己是有多大的格局,或是想靠慈善带来的福报帮梁津川守住财富,他就是想着,如果不做点善事,心里头总是晃荡不宁静,像揣着半桶水。 锦州有不少家敬老院,陈子轻和梁津川常去的那家在郊外,临近乡镇,面积很大显得荒凉,尤其是这个季节。 几乎都是陈子轻负责寒暄,梁津川犹如他的哑巴新郎。着呢。 梁津川没参与这场集体活动,他在给老人捶背。 不管过程是如何的崎岖坎坷,最后都是表扬,鼓励,喜爱,外加一句,这孩子真体面。 等陈子轻第二轮溜达过去,房里就剩老人自己了,梁津川不见踪影。 陈子轻进去关心道:“大爷,怎么啦,我爱人惹你生气啦?” 陈子轻惊讶地“啊”了一声:“他爹妈都有的,只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 “可他的手相就是那么显示的,真是邪了。”老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瞪着陈子轻,“小李,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哪知老人对着他的手掌纹研究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小李,你也是孤儿。” 老人吹胡子瞪眼,他是敬老院里全员认可的老神仙,看手相一看一个准,从没错过。 老人脸拉得更长:“怎么回事,连续看走眼!” 老人脸皮抖了抖,正色道:“还是小李聪明,就是老花镜的问题,镜片脏了。” “不擦了,不要了。” 陈子轻哄了老半天才让老人把老花镜戴回去,他去哄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