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听得整个脑袋都嗡嗡的,那股子伤感有所转移,他说:“我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架构师给我安排的病吗?” 陈子轻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前尘往事,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是失去平衡的紊乱跳动,他用力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我祷告了,我第九个遗愿的后半段到关键阶段了呢。” 那烟花在他脑中绽放,拼凑成了“加油”二字。 他以此鼓励快要前往下一段旅途的自己,鼓励这段旅途中未完的他们。 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奇迹出现。 季易燃还是那张脸,那副眉眼,那个体格身形,一身严冷笔挺的深色西装三件套,领带束紧,皮鞋锃亮,唇色冷峻地抿着。 但他靠近病床的那一瞬间,身体里就没有征兆地蔓延出了一股强烈汹涌,又难以形容的窒息。 陈子轻由着季易燃坐在病床边,伸手抚摸他的眼角眉梢,和他消瘦的脸颊,尖尖的下巴。 停顿半晌,他才无比艰涩地开口:“你给季常林画续命符,” 季易燃没问改的是谁的命盘,他握住挚爱的手放在唇边,很长时间都没有下一个动作。 陈子轻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你们一天天的都在谋划什么,现在才跟我打照面。” 忽然就有微弱的哽声传入他耳中,他不往后说了。 陈子轻不知所措:“易燃……” 他失去方向,失去目标,前方的平坦大路断了,天也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三人这次不抢了,都不愿意做第一个,逃避害怕。 陈子轻心说,不是一起进来就好,三双悲痛的眼睛同时落在他脸上的份量让他吃不消。 总是挺拔的背脊被天意压弯了,脚步踉跄,背影落魄颓然,瘸了的左腿随着走动,一下一下拖在地面上,腿的主人毫无掩盖它缺陷的心思。 季易燃离开后,谢浮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进来。他穿的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介于少年感和成熟之间的清爽干净,没打领带,没特意梳理发丝,浑身上下都是随意而松弛的味道。 谢浮没坐下来,他俯身,停在一个略显礼貌的距离,声调如常,只是气息里裹着浓重的苦味和腥味,不知进来前咀嚼过多少药片,嘴里是不是都破烂了。 陈子轻望着他。 “赚再多钱,权势再大,有什么用。” 陈子轻的睫毛在他没有温度的掌心里煽动,犹如一对就要失去生命力的蝴蝶翅膀。 他睁了睁双眼。 那是多大的沟壑,能把整个世界都吞没进去。 他们四目相视,并不能让他在这个情况下产生一丝一毫的涟漪波动,只有毁天灭地的自我厌弃,和死气沉沉。 “现在,你真的要走了。” “或者说,要回哪。” “还会不会再见?” 陈子轻听着谢浮的自语,他几次艰难地吞咽唾沫,手心里渗出虚汗,背上也有,他的病服湿了。 他感觉到捂着他眼睛的那只手开始发抖,从轻微到剧烈只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那你能说什么?” 谢浮忽而笑出了声音:“算了。” 陈子轻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谢浮已经离去,病房门口出院了迟帘的身影。 他每往病床方向走一步,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在被削肉剔骨。 迟帘停在距离病房几步远的位置,他下巴上有青渣,眼框充血,碎发凌乱,全身都是浓到呛人的烟草味和烈酒味。 “没有要说的了吗。”迟帘败将一般耷拉着脑袋,无形的战马死在他脚边,他再也拿不起长枪,身上那套破烂的盔甲被他剥下来,露出伤残流血的皮肉筋骨。 那是太过幼稚又天真的想法,不愿意面对现实。 陈子轻费力找到语言能力:“我不是病了,也不是撞邪。”说完这句,他就没了力气。 迟帘猛然从臂弯里抬起头,抬起一张淌着水痕的脸:“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迟帘崩溃无助:“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这几天每天都在想,白天想,晚上想,我不明白。” 迟帘颤着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腰背弯出脆弱的弧度,脑袋埋进他被撩起来的病服里,潮湿冷凉的脸蹭了蹭他柔软温暖的肚子,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他肚皮上面,嗓音沙哑带着哽咽。 迟帘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趴在床边痛哭了起来。 系统:“你问你前任们不就好了。” “祷告吧,奇奇。” 一个深夜,他不想面对的情形还是出现了,三个人都守在他的床边。 他对他们说,不要太难过,他只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不得不离开了。 “那你带我走,我们有前世今生的关系,你必须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