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市的生活,社交,工作全都没了,整个世界只有季易燃。 牧羊犬也在这边,它比他们来得还早。 来镇上两三个月,陈子轻一直陪着季易燃,他已经可以从下不了床,到下床,走出房间,走出大门到小院里坐一会。 到这里的第一晚,季易燃的情绪处在最错乱的阶段,陈子轻打算去外面透个气,他一条颤巍巍的腿还没踩到地面就被拖回了床上,摁在柔软的被子里。 倒是没伤他。 陈子轻只是眼睛红了,没掉泪。 陈子轻不是第一次见季易燃哭,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他就哭了,但那次他只是掉一滴泪,不像这次,整张脸都是湿的。 陈子轻似乎对精神病人已经了如指掌,远远超出这个世界所接触到的认知程度。 晕了醒来,又晕过去,陈子轻反反复复,稍微清醒点就把茶语日常做了,他总是在不太清晰的时候跟季易燃说,会好的,易燃,你会好的。 季易燃让他摆什么姿势,他就摆什么姿势。 那股子疯劲猖狂地侵占季易燃的理智,他一想控制陈子轻就扇自己,当着陈子轻的面扇。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子轻,边扇自己的脸,边放,边塞。 这个狼藉窒息的现象持续了好几天,季易燃错乱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好转,他准陈子轻离开床,在房里活动。 陈子轻想到窗边看看外面,季易燃把窗帘拉上,要他陪着自己。 陈子轻有时会生气,他气的是,早知道就不给季常林那个老东西续命了。 季家那阴损的风水是让整个家族前半生飞黄腾达,后半生遭反噬,借了什么是要还的。季常林起到的是偿还的作用,他不能死,他要当个容器终老,不然季家无辜参与进风水局的晚辈们,季氏,季易燃的身体寿命都会有影响。 外面什么样陈子轻没有想过,他只烦恼怎么让季易燃做回正常人。 陈子轻在房里待了半个多月,季易燃抱他出房间,他得以看见房门外面是什么摆设面貌。 陈子轻还不能到处乱看,他开个电视都要得到季易燃的批准。 包括看多长时间。 往往反应过来的时候,惊涛骇浪天地动荡已经过去,只剩余温。 分离焦虑症,自残,控制狂。 陈子轻咂摸着所谓的共性,没什么想说的,他瞧了瞧这两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个大晴天:“小花。” “到我前面来。”陈子轻往后扭头。 陈子轻乐了:“你跟你哥的神态越来越像了。” 牧羊犬照着他的意思,从椅子后面绕到他脚边。 随着他这个动作,露在日光下的那截后颈纤细柔韧,突起的第七颈椎四周遍布新旧痕迹,其他裸露的皮肤也是如此。 陈子轻蹭着牧羊犬嘀嘀咕咕,背后忽有一道实质化的目光直直地刺了过来。 尾音刚落,季易燃不容置疑的命令传来:“别抱它。” 后面再次响起季易燃自我熨烫的声音:“你可以抱,我不该不让你抱,只是一条狗,我不能这么大反应。” 棉质深灰色拖鞋,平整的黑西裤,垂落而有力量的手掌,青筋突显的小臂上有一些愈合跟未愈合的指甲抓痕,精雕彰显矜贵的皮带扣住一把爆发力惊人的窄腰,宽实的肩膀和胸膛撑起黑衬衫,最上面那粒领扣没扣,带着牙印的喉结随着吞咽攒动。 陈子轻嘴一撇,真帅。 季易燃几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眼不眨地盯着,眼里尽是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审视与掌控。 “我想在这里吃,可不可以啊?”陈子轻没任何攻击性地说。 那两个字明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却还要做出自然轻松的姿态,透着一种毛骨悚然的违和。 一粒石榴掉在陈子轻的衣服上,他找了找,没找到。 客厅的氛围压抑得很。 季易燃的气息像野兽的嘶鸣,每一声都混合着长期进食留下的血腥。手:“过来。” 陈子轻把纸巾扔掉,驾轻就熟地夹着声音:“过来啦~” 陈子轻拍拍旁边的位置。 陈子轻两手往沙发背上展开一搭,笑眯眯地问:“不想坐在沙发上啊,那你想坐哪里?” 陈子轻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语无伦次,气息愈发粗重,他的额间渗出冷汗,眼底因为理性与病情上的挣扎发红。 陈子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不说了不说了,我想亲你。” 陈子轻一脸的惊讶:“你不想亲我啊?”他认真地算了算,“我们已经有差不多十五分钟没有亲了。” “我数到三。”陈子轻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强迫或者尖锐紧绷的意味,“你要是还不亲我,那我就……” 季易燃倏地将他按在沙发里,两指捏住他下巴,力道有点失控地留下红痕:“少了。” “两分钟。”季易燃偏头靠在他耳边,“你少算了两分钟。” 陈子轻瞟了瞟成功被他牵走情绪的季易燃:“噢,那我没有算对,对不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