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的睫毛完全盖住眼眸,泄不出一丝眼底的情绪,他抿唇,面孔呈现出了惘然的鲜活与颓败,似是知道错了,想认错,却又不懂要怎么表述。 谢浮清楚是爱人宽容,不和他计较,他的心脏一阵发涩:“嗯。” 音量渐渐轻弱,没了声音。 他害怕。 “谢浮错了。” ——犹如一个恶臭的野鬼搂着阳间一缕斜阳。 陈子轻接下来几天都嗜睡,一天醒来的次数少,大多时候都在睡觉,所以他稍微清醒点就赶紧把日常做了,做完了才能踏实的让自己陷进昏沉的境地。 “十天以后这种症状会逐渐减轻。” …… …… 谢浮拿着药立在床边,等他恢复意识。 谢浮见他看不进去电影就把笔记本收了,捧了本英文书籍读给他听。 这次没怎么吐出食物,干呕了几声,头重脚轻地回到了病床上面。 “不想喝。”陈子轻猜到是迟帘在外面,他等着谢浮说“你前男友来了,要他进来吗”。 意外的是,谢浮没那么说,他只是把水杯放在床边,再次捧起书翻页,白色中高领单衣外是敞开的深灰色针织毛衣,衬得他有股子良好教养滋养出来的禁欲优雅气质。 一门之隔,迟帘在门外罚站,他把手放进口袋,拿出来,又放进口袋,这个小动作透露出他的焦躁。 迟帘自嘲一笑,顾知之叫他进去他也不敢,哪怕是待个一分钟。他什么东西,配进去吗,他不配。 “这里怎么会有封信。” 陈子轻预想的是,谢浮会拿起信念出信封上的字,笑着跟他说“老婆,是检讨信,这是怎么回事,给你的吗”“我猜猜是谁写的”“除了你那个让你躺在医院的前男友,我想不出第二个了”。 谢浮好得差不多了的双手交叉着垂落在腹部,他静谧地坐着,像一副精贵的画卷。 “谢浮,你把信拿给我。”换陈子轻试探了。 他打开信封,摸出一张纸,扑面而来的是墨汁香。 信中有一些字被水迹晕成一团,几处的纸张碰一下就会透烂。 谢浮再次照做。 谢浮扣上打火机的盖帽:“是。” 谢浮自我反驳,内心有什么无处发泄,只能在五脏六腑胡乱刮刺,喉咙深处泛上来铁锈的味道:“怎么可能不伤到你,距离那么近,花瓶就在你身后的墙上炸开。” “你老公不是东西,他为了满足私欲让你置身危险,他长记性了。”谢浮极慢地眨了下眼,“老婆,你老公真的长记性了。” “你听了我跟迟帘的谈话,应该就知道我是真的放下了,”陈子轻看着谢浮有点红,也有点湿润的眼睛,“以后不要疑心了好不好。” 陈子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说:“别扣打火机了,声音我听着烦。” 检讨信已经烧成了一小滩灰,静静地躺在垃圾篓里,很快就会冷却,再滚烫都有冷掉的时候。陈子轻问谢浮:“你带没带耳机啊?” 陈子轻搜出他再白茫之地听的寂寞烟火dj版,和他一人一只耳机听歌。 陈子轻期待地看着他:“喜欢吗?” 陈子轻怕晕吐就没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他敲手指打节拍:“我也喜欢听,真的,这歌很有魔性,听二遍以后心情会非常好。” 试了二遍。 陈子轻拉他手指:“你的心情有没有变好?” 陈子轻激动于谢浮跟他同频:“那我们每天听,我要是忘了,你一定要提醒我,你聪明记忆力好,肯定不会忘的!” 内心世界进账实录—— 老婆的爱+1 “方便。”谢浮道。 别的不想说,经此一役,他从此加倍致敬每一个教导学生的老师。 今儿有太阳,不灼热,有风,很冷冽。 孟一堃的作用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他不但进去了,还偷偷拍了照片带出来,发给迟帘。 他的视线没对上镜头,眼角眉梢不含纠结抑郁,他是平和的,豁达的,安宁的。 迟帘一眼不眨地看着。 “谢了。”迟帘把照片存进相册,手机往外套的口袋里一揣,他起身跳下台阶,脚上红黑运动鞋的鞋带随意系着,往上是一截白袜,袜筒掩在黑色运动裤收起来的裤腿里。 孟一堃冲他背影问:“回你家还是去你奶奶那边?” “你家没人,你回去干嘛?”孟一堃脑子抽了蹦出一句,“阿帘,你不会是要去找老季吧,你知道了?” 剧痛在孟一堃脸上蔓开,妈的,他把在老季喜欢顾知之这件事上,自己是个知情者的事给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