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都按灯栅挂了花灯,造型别致花样繁多,每盏花灯都栩栩如生。电视里的元宵节搬到了陈子轻的眼前,更加细节更加生动,其实这里的人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群演呢。 每当有行人要碰上蝴蝶,邢剪都会及时将蝴蝶高举,他转着支撑蝴蝶的小棍,感觉蝴蝶在他指尖飞,心里头都是酥麻的。 “师傅,前面有猜灯谜。”陈子轻空着的那只手往后伸,邢剪抬起空荡的左手,甩袖让他拉住,闲散地被他拉着,穿过一波波人群,一道道欢声笑语,觉得人世圆满也就如此。 陈子轻才乐了一小会就在心里长叹,这节目适合秀才,要是他在,所有灯谜都能猜出来。 陈子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挨个去瞅灯谜,他猜中一个就让邢剪揭字条。 陈子轻体会了一把小说里的现代人穿越进古代社会装逼的心情,他猜中的也不多,就六个,可以兑灯笼,一张灯谜能兑一盏灯笼。 邢剪人高马大地立在他身旁:“随你。” “老虎。”邢剪道。 “老虎就老虎,还要问为什么,”邢剪拿出袖中手揪他耳朵,“你师傅我喜欢,可以?” 察觉姜家管事的视线在他跟邢剪身上走,他忙放下捂耳朵的手,抬头正色道:“我们换老虎灯笼。” 邢剪要跟上小徒弟,耳边传来管事的叫声,他绕出桌台:“邢师傅。” 管事朝他作揖:“我家老爷时日无多,大少爷想请义庄代办丧葬。” 管事讪笑,他要是急,那就是大不敬。他不过是传个话,试试水罢了。 除了大少爷,姜家上下都觉得哪个义庄办都无所谓,能让老爷入土为安就好。 大少爷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吧。 专挑了跟魏兄弟相似的人,相貌体型上的,都跪在地上被他甩鞭子泄愤,场面可想而知。 都让他玩明白了。 “别有点骚动就来劲,少管闲事。”邢剪训道。 邢剪将蝴蝶给他,目光落在他嘴上,有些心猿意马:“买。” 邢剪佯装伤心:“你都没想给我买,你还问我?” 邢剪这回是真的有了那么点伤心的感受,他闷声拐进一条巷子里,脚步滞了滞,转头去瞪杵在巷口的少年,像是在说,还不进来哄老子! 谈恋爱很累,和古人谈恋爱,个中滋味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邢剪高扬起眉毛:“老幺看出来师傅心情不好了?” 邢剪吐出来,笑道:“我怕我不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我在生气。” 额头呼过来热气,伴随三字:“这蝴蝶,你用嘴喂,我就吃。” “我现在就喂你吃,”他赶紧去咬糖画,火急火燎不小心被蝴蝶的长触角扎到脸,懵了。 陈子轻闹了个大红脸,他举起另一只手上的老虎灯照明,邢剪满面春风无处可藏。 陈子轻自我反省:“我想了啊,我是觉得你是我的人,我就没……” 邢剪维持着握拳抵在唇边的动作一动不动,气息都没了。 “那是害羞。”邢剪恢复喘息,重而沉,像大浪拍打礁石溅起白沫,他一把举起少年,压在蜂窝似的土墙上,土匪的架势,情郎的低求,“你觉得什么,再说一遍。” “说不说?”邢剪出门没套假手掌,就用手腕的断口去蹭他腰上痒痒肉,蹭他脖颈。 “你是我的人。” 老虎灯在陈子轻的手中掉落,蝴蝶糖画粘在指间,他腾空的两条腿乱蹬几下,习惯性地挂在邢剪腰上,濒临窒息的吻令他头晕眼花,舌根发疼,手往邢剪脸上打。 陈子轻没力气说话,他喘成了狗,邢剪却不喘,回回都这样,就好比同 牛跟地,按理说应该反着来才是啊,搞不懂。 “很有情趣。”邢剪把他放到地上,自顾自道,“往后你日日说。” 邢剪弯腰捡起老虎灯,尝了小徒弟手上黏糊糊的蝴蝶,顺着他指缝的甜液搜刮到他手心,直起身道:“走吧,去看锣鼓。” 一个合格的相公,就该具备自己哄自己的本事。 邢剪一侧低头就发现少年眼里有水光,他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面色一黑:“上回同谁看的龙狮,让你在这忆往事?” 邢剪审视:“那你哭什么?” 邢剪狐疑片刻,转身背对他,叉开腿屈膝道:“那就上来看个够。” 邢剪带他看尽盛世中的元宵节。 他也不是非要骑大马。 谁20岁还骑大马啊。 不过他吃饱了。 陈子轻东一下西一下地想着,邢剪带他去商铺逛,他们给义庄两人一狗都买了东西,出来时,他无意间瞥到几人捧着花灯去什么地方,眼睛一亮:“师傅,我们去放花灯吧。” …… 官府禁止民众在江里放花灯,影响船只通行,大家只能去河边。 邢剪板着个脸,气场又凶悍又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来放火。 这么一句话,邢师傅就秒成良家妇男:“嗯,昭儿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