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捂住耳朵:“要聋了。” 有熟人过来打招呼,邢剪应付了两句,侧低头发现小徒弟眼巴巴地望着一处,他挑眉将视线掠过去,那是一个卖帆船的摊子。 邢剪的记性极好,没有记错的可能,他弯下腰背把脑袋凑在小徒弟的脑袋旁边:“喜欢帆船?” 邢剪道:“师傅给你买。” “不是要把借我的那三比银子还我?”邢剪推着他去摊前,“从那里面抵掉。” 邢剪随手拿起一艘:“这个?” 帆船买下来了,陈子轻爱不释手。 “别乱吃醋了。”陈子轻的眼睛落在帆船上面,“我晚上不会抱着帆船睡,只会抱着你睡。” 陈子轻弯起那双大眼睛对他笑了一下,他就不吭声了。 孙梁成挥手与他们分道扬镳,他的背影并不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衣袂飘飘不染尘埃,像是只来尘世走一遭,走完便消散在天地间。 孙梁成去张家表演皮影戏,张家有鬼,这两件事的时机蛮巧的。 那孙梁成出现在义庄,出现在邢剪身边,跟他们走在一起……陈子轻环顾四周,没什么行迹怪异的人。 陈子轻恍然,他不知道的时候,孙梁成和邢剪这对故友谈过话了,还会再见。 回了义庄,邢剪将一瓶药膏扔到陈子轻怀里:“拿去给你大师姐。” 管琼的眼睛上有疤,背部更是凹凸不平,她接过药膏,抿唇道:“好。” 管琼发觉小师弟在回忆,她轻拧眉心,小师弟这个时候回忆,夜里估计会做噩梦,于是她出声打断道:“去睡吧。” 夏夜繁星,陈子轻在院里望了望夜空,体会到了生活的安逸和宁静,可他终究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他和他们,都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乡民们都去看,远远的看,他们看到张家一群人驾车到江边一处码头,车上卸下什么箱子,所有箱子都用黑布搭着,瞧不见里面的真容。 这一现象让隔着距离围观的乡民没敢发出多大的声响,他们只眼神交流,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好奇打量。 正午,阴气最重的时候,那艘船出发了。 要快! 有人没控制好咬合的力道,把香咬断了,神经末梢尽数崩裂。 他们撇下自己那根香的香头连带底下那一小截香,紧绷着身子和其他人的堆在一起。 张老爷没去吗?已经死了啊? 竟然是张老爷,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有块布,狼狈而虚弱地跌撞着向前跑,所有人都迅速远离他,生怕晚一点就要沾到什么脏东西。 哪怕是受过张家药房恩惠的人。 就在这时,混乱中有人冲了上去,张老爷两眼一瞪就倒在了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子。 陈子轻猝不及防,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张老爷这就死了?真的死了?他要过去,邢剪把他禁锢在自己身前。 邢剪:“等会。” 现在只能官府的人现身。 姜明礼不知何时来的,他站在魏之恕身旁,摇动折扇为其送来凉风:“魏兄,我答应你的事已做到,望你兑现承诺。” 魏之恕眼神示意他跟上,他迫不及待痴痴跟着。 官府迟迟没来人。 无人看见他身上飘出一缕阴气,朝着江水散去。在他视野里,他下意识跟上:“师傅,你做什么?” 邢剪把张老爷的尸体搬离路道,放在一个破烂板车旁边。 “好了,可以了。”邢剪把他拉起来,用袖子擦拭他的手。 门客的死没透露进度条情况,张老爷的死也没透露,看来官方小助手就是不给他提示,是他自己白日做梦。 陈子轻被邢剪带走,迎面是魏之恕和鬼影一般甩不掉的姜明礼,他喊了声“二师兄”就没再说话,音乐听见踢打肉体的闷响,夹杂兴味的劝阻。 答案总不能是张老爷派去给原主下毒的哪个护卫吧? 江上的船只陆续靠边,只剩张家那艘,此时船上出现了一个外人,张家人都很震惊。 “好像是俞掌柜的夫人。” 俞有才的疯夫人竟然没离开乡里,也没被人埋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胳膊腿都在,只是疯疯癫癫。 她要干什么? 不好,她要跳船! “噗通” 其他人对他小命不保还要当菩萨的失智可笑行为不做评价,他们没有那个心思,只想快点找到目标,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不多时,船上人听见一道带着呛咳的大喊:“有沉船!有沉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