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小伙计原主,富商俞有才,好吃懒惰的穷鬼郭大山,三个人三种人生,各走各的水路或旱路,横看竖看都不沾边。 生意上的一行四人,没死的只剩赵德仁,他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难道他是凶手? 不想了,先回义庄再说。 陈子轻很顺利地就走出了乱石岗,原本紧绷的心也松弛了下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很快就发觉了另一个问题——铁锹忘记拿了。 然后,一把铁锹突然从他的身后,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顺着眼前的这把锹,陈子轻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一张人脸正贴在他的背后。 陈子轻如触电般,整个人后退着跌倒在地,他惊惶地张着嘴,半天才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站在陈子轻身后的人,竟是俞有才那个疯夫人,她给陈子轻送锹来了。 俞夫人身上穿着陈子轻第一次见时的襦裙,发髻凌乱,珠钗不见一支。 陈子轻看她的一双脚,挨着地,没瓢起来,那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她跟在后面…… 这么好心! 俞夫人“嘿嘿”笑着。 “多谢俞夫人帮我拿来铁锹,让我不用再跑一趟。”陈子轻干巴巴地道谢。 陈子轻攥着铁锹木把手垂下来,铁片抵着地面磕进一条细痕。 陈子轻听她这笑声,浑身哪儿都毛毛的。 俞夫人的眼里不见一丝清明,疯疯癫癫。 要真是被吓疯的,那怕是好不了了,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理上的刺激大到难以想象。 于是陈子轻试探着去碰俞夫人胳膊布料,捏着一小块拉了拉,见她不抗拒,就拉着她走。 “我二师兄给他换的里衣。” “我师傅说那墓地的风水还不错,是个敞亮地儿……” 俞夫人突然去抢陈子轻的铁锹。 俞夫人把铁锹丢地上,砸到了陈子轻的脚尖,他下意识垂头后退,等他再看去时,只看到了俞夫人跑走的身影。 “俞夫人!您别跑啊!俞夫人!” 黑灯瞎火的,陈子轻一个没混熟地形的外来人口,比不上本地人,哪怕是个疯了的本地人,他不出意料地跟丢了俞夫人。 哎! 那高度跟肩宽,乡里找不出第二个。 邢剪一掌拍在小徒弟的后背上面,小徒弟被拍得身子前倾,布娃娃一样栽倒进他怀里,他都没说什么,小徒弟反而嘀嘀咕咕地责怪他胸膛太硬,像石板。 陈子轻在邢剪推开他前撤离,他捂着撞红的额头说:“师傅,你才到吗,我追人来的这边,就是俞掌柜的夫人。” 陈子轻一惊,半刻钟的话,邢剪岂不是见到了俞夫人。他忍不住抱怨:“那你见到我追俞夫人,怎么不帮我拦着她?” 陈子轻倒吸一口凉气:“师傅你别骗我,俞夫人一路在我前面跑,她跑进了那边的巷子,我也追进去了,怎么会就我一个。” 陈子轻一把抓住他的大宽袖子:“师傅,你是不是没瞧仔细,花眼了啊。” 袖子上的手还在使劲,粗布都要给抓破了,他不得已地弯起了腰背:“松开。” 陈子轻嗖地松开双手,举在脑袋两侧。 太累了,不踮脚了。 邢剪皱皱眉,小徒弟越来越不像话。 邢剪又侧着肩膀背过去,陈子轻又从他身后往他正前方绕。 “让你转了?不是你非要凑我跟前?” 邢剪倏地扯住小徒弟的前襟,把人提到半空,掼在树干上面,举起来,停在能和自己平视的高度,带着野蛮的糙热气息逼近。 无人在意。 树下突然只有枝叶轻摇声,夹杂着一紊乱,一厚重的喘息,交织碰撞在一起。 小徒弟茫然地“啊”了 邢剪剑眉一扬,有那么几分潇洒:“罢了,不说这个。” 陈子轻马上就把注意力转到这事上面,他在心里吐槽,嘴上也吐槽:“那你干嘛吓我。” 陈子轻:“……” “别跟师傅扯皮,回义庄。” 邢剪犯困不耐:“什么铁锹,随它去罢。” 邢剪吼:“义庄的?马上去找回来!” 邢剪怒目而视。 邢剪不快不慢地走在小徒弟后面,手揣进袖口里,衣袍随着行走翻动,好似天地间无拘无束一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