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追那群人的郭大山也不再跑了,而是像前面那群人一样,两腿并拢,往前跳着走…… 沉寂的荒郊,夜色无边的乱石地里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踏步声,如若仔细听,便会发觉似乎正有一群人,正要从漆黑的荒野中,迅速走来。 “踏!踏!踏!” 而就在乱葬岗的角落位置,竟然有一个新挖的,一人大小的土坑。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他的动作,也如同是画面重放。 ——那是郭大山自己家的铁锹。 陈子轻次日一早没到街上去,不知道郭大山死了,他昨晚没睡好,脑子昏沉,无精打采地去秀才那儿看燕子。 “崔兄,你看花衣,它很喜欢我给它做的小窝。” 说是床,其实只是干草上面铺了个棉被,一卷就能走人。秀才的生活用品比原主的还要少,书箱放得最为郑重。 于是陈子轻问道:“秀才,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陈子轻:“……” 陈子轻胡扯:“我是觉得你到该成家的年纪了,就想问问你。” 陈子轻不好讲自己的看法,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思维情感上会有割痕。 陈子轻看燕子张着黄嘴喝水,心想,那确实。 陈子轻动了动眉头,听曹秀才这意思,是有爱慕的姑娘了。 日光洒进破落小屋,曹秀才鼓励燕子站起来,燕子真的站起来了,他激动万分地捧书……读给燕子听。 陈子轻听见了刑剪粗声粗气的吼声。 “老子先把你装进棺材!” 陈子轻顺了把燕子的黑毛,秀才有学识是真的,唠叨也是真的,而且越唠越起劲,他用两根手指戳着耳孔走了。 陈子轻对肉不热切不积极,他上午又去找了郭大山跟赵德仁,依旧一无所获。就连俞有才那个疯了的夫人他都没见着。 陈子轻狠狠咬了一大口肥夹瘦的粉蒸肉,扒拉两口饭咽下去,还是先吃饱吧,吃饱了才有劲。 按照义庄的规矩,横死的第一夜不进灵堂,所以俞有才的棺材就在院里搁着,第二夜,也就是今夜才被师徒几个搬进灵堂——义庄面积最大,停摆了很多尸棺,阴气爆炸的屋子。 按照常规,寿衣该在人断气前换,俞有才是特殊情况,耽搁了。 看一次吓一次。 充当一下仵作吧。 管琼在俞有才光秃秃的血脸上盖了一张黄纸。 【以防尸体走尸】 八成不是俞有才生前给自己定做的,宽长都不配他,里头空了不少地方。 【据你所知,封棺时间最迟是出殡前一晚】 还是不要有这种消极负能量的埋怨心理了,往好处想,这叫推他动脑子,引导他多思考。 陈子轻忙不禁佩服,大师姐的胆子真大,而且承受能力也强,在现代适合做入殓师。 不多时,陈子轻端着一盆水回来,管琼用一块布放进盆里打湿,拧到半干去捂尸体的关节。 仿佛这具尸体正在苏醒。 【你来义庄的前两年常吓尿裤子,你的二师兄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只有你的大师姐,她当时明明也是小孩,却丝毫不怕】 陈子轻对管琼的敬佩程度加深了几层,她想做师娘,那他助攻一把? 脏了的布被放进盆里,管琼拿着盆离开。 义庄又点了灯,这回不是在义庄外迎财,而是挂在灵堂门口。 刑剪在香案摆放着祭品,又点了两支蜡烛,他对身边的小徒弟道:“今夜轮到你守夜了,你先来祭拜一下。” “啊什么啊。”刑剪低喝,“快点。” 刑剪极快地折起了几张黄纸,他折的东西明显非常繁琐,陈子轻就算是一直盯着看,眼睛也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接着刑剪一咬指尖,渗出了一滴鲜血,他迅速在黄纸上点了一个红印。 解怨符在烛火上一晃,瞬间被点燃,刑剪拿起纸符的灰烬,装入一只盛着清水的瓷碗里,开口道:“俞有才的死法不同寻常,怨气也极重,你把这碗喝了,不然……” 刑剪敲他脑门:“你今夜恐怕会很难度过。” “徒儿啊,我的意思是,喝一口就行了。” 眼见刑剪要走,陈子轻下意识拉住他的布袍宽袖:“师傅,真的让我守夜啊,怎么不叫大师姐或者二师兄?” “可我守的是横死的。”陈子轻声音软软地打着商量,“我觉得我一个人不行,我很需要帮手。” 陈子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