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怀棠玩着他用过的帕子:“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怀棠哥,你不懂轻轻,他是想知道刘主任的死状。”汤小光把脸挨着陈子轻的胳膊,“是吧轻轻。” 汤小光挠下巴:“白布搭着呢。” 说着就去行动。 不像宗怀棠,他是抵触的,毫不遮掩的抵触,甚至想阻止陈子轻,阻止不了也不太会让自己跟陈子轻在招鬼查鬼这条路上齐步走。 他们两个就是不同的态度。 没有狰狞可怕,相反,刘主任很安详,像是踏实了,睡着了。 刘主任竟然死得那么祥和。 明天就是联谊会了,厂里的活动不会因为一个车间主任就停办,该参加还是参加。 陈子轻拿过一张小纸,一层层折到头,折出扇子那样,他从桌上一堆剪好白线段里抽了一根,将纸绑起来。 陈子轻没找着,都被人用着,他就等着。 陈子轻拿走汤小光手里的剪刀,把纸扇两头剪剪戳戳,再捆到一块儿,差不多就是花的形状了。他左右看看就放桌上,新拿一张小纸折。 陈子轻继承了原主的手法,确实是快,他面前都有一座小白花山了。 “噢……清明……”汤小光大概是想到他在那座大山里背过自己的事,以及他没受伤前的种种,安静了一小会才在他头发里扒扒,“明天联谊你要来啊,我们提前到,练一会舞。” 汤小光很有分寸地嬉笑了一声:“那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明天再说,万一你明天又想去了呢。” 这会儿宗怀棠在做厂长,估计小会快开完了,会来接他的吧。 “轻轻,喊你好几遍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但一眨眼,就是平时的无邪灿烂。 汤小光往后一坐,两只手撑着凳子前面,晃着腿冲陈子轻说话,没发出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放慢速度,用嘴巴夸张地表现着。 陈子轻用嘴型回汤小光:“干嘛扔掉啊。” 两人来了场默片,小玉佛还是没能从陈子轻的脖子上拿下来。 陈子轻两手端着瓷缸子来回倒水:“汤同志,联谊会我真不去了,你找别的舞伴吧,我得留在宿舍照顾宗技术。” 陈子轻担心地说:“他腿不舒服。” 陈子轻喝点水尝尝温度,可以了就端进里屋,汤小光蹬蹬蹬地追上来问:“怎么个不舒服法,症状呢?频率呢?” 汤小光:“……” “能喝了,我试过了,不烫嘴。” 宗怀棠靠在床头,气息不怎么沉稳:“我不是叫你装不在宿舍,谁敲门都别开吗。腿疼本来就烦。” 宗怀棠很随意地扫了扫瓷缸口,很随意地贴着他留下的痕迹喝水。 屋里的气流不易察觉地凝了一两个瞬息。 宗怀棠无所谓的语气:“向师傅没关系,我也没关系。” 要是搁平时,宗怀棠的嘴里早就飞出一箩筐刺刀,把汤小光扎成了刺猬,还会误伤到陈子轻,送他刀。 宗怀棠察觉不出汤小光的阴阳怪气,他微微阖着眼,虚弱到没有精力扯闲篇。 陈子轻提起了心,手伸向宗怀棠的左腿,下意识想摸,忘了汤小光在场了,他在摸上去的前一刻刹住车,改成拍被子上看不见的灰尘。 宗怀棠打断道:“向师傅不必为我解释,他说得也算事实,我以前的确是那样。” 陈子轻偷偷看了宗怀棠一眼,生病的人会比活蹦乱跳的时候要脆弱,所以这人也不例外吗? “轻轻,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没有看透问题的本质。可是轻轻,你不是医生,在宿舍只能给怀棠哥倒个水,做不了什么的,我们送怀棠哥去医院吧。” 宗怀棠似是疼得意识不清醒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在抖,面部苍白发青。 汤小光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来叫轻轻去联谊会啊,我们还要练舞。” 怎么听怎么心酸。 汤小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子轻的褂子都拿好了,雀跃地说:“轻轻,我们别影响怀棠哥睡觉了,快跟我下楼吧,我这次回家带了好多罐头,都是你爱吃的,你先到我宿舍,我给你撬两个罐头,吃完我们再去练舞。” 宗怀棠拉了拉被子,他抿着唇,眼睫垂盖下来,不是很想长篇大论的样子:“嗯,玩得开心点。” 陈子轻走两步回一下头,像要跟朋友出去玩不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但又很想玩的老父亲:“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有事就大声叫。” 两串脚步声出去了,屋里静了下来,屋外有叽里咕噜说话声,再是开门关门声。 宗怀棠睁开眼睛,眼里哪有一丝虚弱,他把被子踢开,又用力蹬了一脚,什么叫有事就大声叫,都有事了,还怎么大声叫? 两个罐头比对象重要。 他竟然输给了汤小光那二愣子? 不行,得把人抓回来。 宗怀棠下了床,一步没迈就跌坐了回去,左腿不停地颤抖。 为了演得逼真些,磕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