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我都没想过,这一周会有多少事等着我。 少爷这段时间的忙碌终于有了确切的结果。 老爷还特意打电话来夸了少爷,让少爷周末回家吃饭。 少爷满口答是。 可自从她母亲病重时开始,她就身不由己了。 随后是周四。 卡斯马中法混血,长得精致又漂亮,安静坐着时,是个完完全全的芭比娃娃,但只要他有肢体动作和语言…… 卡斯马:“美女,虽然我现在久居法国,但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个纯粹的中国人,你看,我中文说得特别好吧,都没有口音……我和邵烨的关系也非比寻常,比如我今天可以直接把你带到他办公室,前台和总裁办都拦不住我。” 总裁办也能听得很清楚。 卡斯马说得投入,没发现我和少爷回来了,边夸边打听对方的八卦:“唉,美女,你真的太美丽了,我在法国见过了太多的黑人,此时看到你,我感觉我被治愈了,你的肤色就是最洁净的白雪,双眼是最纯正的黑曜石,还有你那瀑布一般的青丝……哦天,居然是邵烨得到了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方便告诉我吗?” 起初我不知道卡斯马口中的美女是谁,只能确定这是他从楼下带上来的,不是总裁办的员工,很大概率是他搭讪的成果。 是少爷的前任,钱子莹。 梅馨还在公司。 我和少爷的脸色变得太快,卡斯马想看不出来都难:“呃,怎么了?我已经知道她是你的宝贝了,我不会……” 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把卡斯马拉走,顺便再关上门,再差也得把总裁办的门关上。 总裁办还有人得听解释。 少爷断然道:“我有随时终止关系的权利,无论你是否同意,我们关系在我通知你结束的瞬间就结束了。卡斯马带你来我办公室,那是他不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我:“……” 况且,当时少爷希望钱子莹陪他,是因为她是演员,哭戏一绝。 卡斯马满脸错愕,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我装作没看见。 我看见了,就得有人听不见了。 少爷深吸一口气,保持着自己仅剩的风度:“我没说过。” 少爷接着道:“这种话我不会乱说,你骗了卡斯马,骗了我,别再把自己骗了。” 什么? 是谁?为什么我从未听少爷提起过? 这番话大概真的伤到了钱子莹,她的表情带着些许茫然:“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呢?” 这是……少爷说给梅馨听的。 钱子莹:“……” 说出这句话后,少爷全身都卸了力,眼睛里又不自觉透露出几分期待。 如果真的是梅馨,那么我能理解少爷为什么这么做。 这些年,我从未见少爷追过谁,只有他高中时代短暂追求,却又很快结束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是唯一的。 卡斯马这一次,只会让少爷处境更加艰难。 毕竟这是少爷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少爷闭了闭眼睛:“走。” 少爷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这才道:“钱小姐,别把自己也骗了。” 我做出指引的姿势:“我送您出去。” 我:“……” 与此同时,我无法避免地发现,梅馨的眼睛和钱子莹是如此地像,不过两人眼中是完全不同的神色,能让人立刻将她们区分出来,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钱子莹的目光在一瞬间的征神后,涌上来一股怜悯,梅馨则是完全控制不住的震惊和厌恶。 钱子莹忽然轻笑:“哦,我明白了。” “可怜的替代品。” “梅小姐……”我急着开口,“少爷……” “刚刚少爷……” “……” 我徒劳地跟了几步,和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少爷对视。 少爷身后的卡斯马满脸茫然,完全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卡斯马看看少爷,又看看我,干巴巴道:“怎么回事……” “想给你个惊喜……”卡斯马悻悻,随后开始解释,“我到楼下的时候,美女……呃,你的前任,正在楼下和前台说找你,前台说没预约,我就说我带她上来,前台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进来了……” “谁知道……你们早分手了……”卡斯马揉揉鼻子,“我问前台,前台说她是你女朋友……我还说呢,你女朋友来找你都得预约,你挺不是东西的……” “……她长那么好看……” 我冷静道:“钱女士在芭比人生做过不少项目,鼻子垫过,下巴削过,还有……隐私美容。” 少爷:“……” 少爷有时能看出谁在脸上动了刀,但隐私美容……唉。 我:“……” 想来也是应该的,她……如果真是高中少爷追过的那个女生,她不会有任何闲钱花在外表上。 说来这是我的错。 找机会补上。 “替我跟我老婆解释误会。”少爷冷笑,“她不想听了,你要不去替我解释。” “我老婆,周六去领结婚证的那种老婆。”少爷总算缓过神,低头拿起手机发消息。 “别去,公司的人不知道。” 少爷:“……” 少爷头也不抬:“从现在开始,你闭嘴,晚上下班我带你见她。” 我叹气:“少爷,那我也先回去了。” 第一件事,找行政,让行政加强前台和安保部门的培训,尤其针对来访人员登记的部分,这次是扣工资,下次将是开除。 公司许多奖惩制度是我定下的模板,为了减少陌生人进入大厦的可能,我在来客登记方面着重强调过。 今天是卡斯马刷脸带人进来,以后同样要杜绝这种情况。 除非是卡斯马自己女朋友。 可他从来不会郑重和我们介绍这些人,私下朋友聚会见面,他从不带人。 第二件事,找人收集梅馨的所有资料,只要是能记录在案的内容,连幼儿园的我也需要。 梅馨那边有少爷自己解释,我无需多嘴。 下午对我来说还好,但对少爷来说,大概会有些煎熬。 嗯?少爷怎么了? 少爷没有回复我,对话停滞下来。 少爷,追求喜欢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水云之南是一家浙江菜馆,老板是宁波人,做得海鲜一绝,菜品也偏向清淡,招牌和slogan是“吃食物的本味”。 卡斯马是个无辣不欢的人,他母亲是川渝人,家里做菜从小到大从不缺辣…… 她母亲身患尿毒症多年,她的饮食口味肯定和大多数人不同,大概非常清淡。 我心里忽然闪出几分怜悯。 少爷上班和日常出行更喜欢商务车,低调但奢华,看上去还稳重,比较容易给客户留下成熟可靠的好印象。跑车偶尔也会开,但那也是半年多前,少爷去见钱子莹的事情了。 而卡斯马不同,他的生活重心从来不在工作上,开车从来只看喜好,而他的喜 我看着眼前深灰色的法拉利f8,真好,他没开那辆变色荧光绿的兰博基尼svj。 卡斯马当场脸色也绿了,哼哼唧唧地说:“这颜色会变,角度不一样颜色有区别……再说了,发动机的声音能说是拖拉机么……多好听啊……” 梅馨很快下楼,找到少爷的车,坐上后排。 卡斯马的车从旁边的车位开过来,降下车窗,二话不说先抛了个飞吻:“美女你好!” 少爷冷着脸催促我:“开车。” 谁想到卡斯马居然说:“重色轻友~” 卡斯马不该长嘴。 卡斯马非常受用,还降下车窗开始放歌,显摆他的音响。 又忍了十分钟,少爷给卡斯马打电话:“把歌关了!” 梅馨诧异地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少爷,没有答话,脸上表情依旧不妙。 少爷把电话挂了。 我决定当听不见。 这下好了,我们车上陷入一片死寂了。 少爷咬牙:“最好马上有!” 希望古典乐可以战胜流行乐。 下车后,卡斯马的目光就没从梅馨身上放下来,探照灯似的把人从上看到下,在梅馨看不见的角度对少爷挤眉弄眼,比了个大拇指。 卡斯马不以为意:“能有多清淡?没事,好吃就行。” ——卡斯马通常情况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呆滞和龇牙咧嘴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卡斯马难以置信地问少爷:“你不问我?” “这有我爱吃的?我刚回国!你知道在法国吃正宗的川菜和川渝火锅有多难吗?” 卡斯马声调都变了:“我有第二场怎么了,我这顿不能吃饱?” 这不对劲。 在这种较为私人的场合,尤其少爷在追求梅馨,我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他们。 而解释为何选择水云之南,还是交给少爷来做吧。 少爷果然解释:“能,但你作为我的好朋友,我要把我的未婚妻介绍给你,由于我未婚妻口味清淡,要求你委屈一下,有什问题?” 卡斯马终于意识到:“我刚刚说你重色轻友是开玩笑,没想到你来真的?”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少爷往后坐,胳膊随意搭在梅馨身后,像搂着她,说:“那是你,不是我。” “是,所以我要求你尊重我的未婚妻。” 这时候梅馨推过平板:“我点好了。” 我低头点菜。 我叹气,对卡斯马道:“这里可以自己配调味料,川渝口味也有。” 卡斯马明白了我的用意,恶狠狠接过平板电脑,看过菜单,交给了服务生:“就这些。” 待服务生离开,少爷才说:“给我未婚妻解释下午的事情。” “梅馨,梅花的梅,温馨的馨。”梅馨主动道,“名字是我爸取的,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过平凡温馨的生活,算是梅家温馨的意思吧。” 不对! “啊!” 这一脚,暴露了。 包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卡斯马的质问卡在嘴里,没能说出来。 “哦,是吗,跟我出来。”少爷被这句话惹恼,语气上带了几分真火气,“是命令。” 少爷步子迈得大,梅馨踉跄了一下才跟上。 卡斯马有事求我问我才叫智哥,听他这么开头,我就知道,他是真有点慌了。 他一愣:“啊?” |w? 那就多了。 露馅这个事……我不好说是好事坏。 我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不确定,需要证据,不方便和你说。” 等待少爷和梅馨回来时,服务生逐渐上菜,看着都清清淡淡,卡斯马瘪着嘴拍照,不知道在和谁诉苦。 我问卡斯马:“你要什么调料,我去调。” 小料台在大厅,期间我向外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院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少爷的我放了少量小米辣,梅馨的我只给她放了点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