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挑眉,再度走近两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没有反应。“太医如何说?”女帝提高了声音,怒骂道:“一群庸医。”颜执安并不慌,单手抱着手炉,眉眼如旧,“您走近些说话。”女帝气得眼前一黑,“你放心,朕会给你做主的。”“陛下,太过急躁,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中,您将循齐带回宫……”“她会跟朕走吗?”女帝挥袖,神色冷厉,“她不会放弃你的。颜执安,她留下来,此事莫要声张。”“是你们慌。”颜执安道,“您将循齐唤进来,我想听听她的声音。”女帝烦躁不安,“你等着,朕会给你做主的。你好好修养。”她转身走出去,临走前,颜执安催促一声:“陛下,您将她带回去罢。”“颜执安,你以为她还小吗?”第44章 眼中有情而不自知!十三岁的循齐可以任人摆布。即将十六岁的循齐呢?女帝难以想象,道:“此刻没有你,你以为上官礼可以应付纪王一党吗?颜执安,朕不仅要应付纪王还要应付循齐,她此刻眼里心里都是你。在你危险之际,她若毫无留恋地随朕回宫,那你这两年的心血就白费了!”“陛下,她若不回,臣将无法护住她。”“颜执安,你该信任她,看她如何护住颜家,她该长大了,若是一味地只知索取,她还是你精心培养的储君吗?”话音落地,屋内寂静无声。颜执安罕见地露出犹豫,在循齐的事情上,她总是觉得不够果断,甚至优柔寡断。她想让循齐离开,却又不舍循齐。两年来,循齐给她带来了无数的快乐与温馨的时刻。可她不能将人留在身边,更不能让循齐面对失去母亲的痛苦。“陛下,若臣当真药石无灵呢?你忍心让她痛苦吗?”“颜执安,朕会救你的,就算杀了纪王,逼问纪王解药,也会救你的。”女帝保证,言辞诚恳:“给朕时间,给朕一个机会。”颜执安劝说无果,不免露出急色,“陛下,您该想想后果。”“左相,朕信循齐会替你收拾好颜家的烂摊子,你也信朕给你拿回解药。”女帝低声下气,甚至哀求她:“朕与你相识多年,你给予朕帮助,朕也无法失去你。左相,朕不是为循齐着想,而是为朝廷,为朕自己。”颜执安面色沉凝,停了劝说的话,女帝见状,立即说道:“朕先回宫,朕会派人来守着左相府,朕会令循齐放下巡防营的事情,专心留在府上照顾你。”“陛下……”颜执安呼唤一声,对方没有了声音,想必已经离开了。眼前一片漆黑,周围寂静无声,她一时害怕,想到谁就喊了一声:“循齐。”屋外的循齐正与陛下说话,闻言不顾对方,三步并两步进了屋。女帝见状,顺势离开。“您找我。”循齐走近,紧张地看着左相,见她目视前方,心中奇怪,正欲开口,左相朝她看了过来,唇角微弯,“陛下走了吗?”“要走了。”循齐回答。她上前,挨着左相坐下,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您可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很好。”颜执安将手炉递给循齐,她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只能通过手炉来推断她的位置。她将手炉递出去,循齐自然而然就伸手,她趁机握住少女的手,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外面冷,我刚刚在外的。”循齐不知左相的意图,接过手炉,又觉得碍事,甚至将手炉放在一旁,自己攥着她的手。触及温柔的肌肤,心中舒服多了。她握着,正合颜执安的心意。颜执安笑道:“我的事先别告诉家里,你祖母心思浅,恐会受不住。能瞒一时是一时,若真瞒不住,由她过来。”“小齐,她一辈子潇洒惯了,在娘家父母宠爱,嫁入颜家,跟着我父亲闲云野鹤,受过最大的苦约莫是为我的亲事着急。你日后好好待她,如何待我,便如何待她。”她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却听得循齐心口一颤,“您是什么意思?她是您的母亲,自该由您来奉养。”“自然该由我奉养,人生无常。万一我先去了,循齐,你必要善待她。”颜执安笑容苦涩,紧紧地握住少女的手腕,“循齐,你先答应我。”循齐心口发疼,觉得有什么困住了自己,她极力去想,顷刻间又恍然大悟。是生死。“我答应你。”循齐脱口而出,又说:“您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但我不是她的女儿,无法令她开心。您会没事的,我派人去请了山长过来,快马加鞭,来回半月,必然来得及。”“嗯。来得及。”颜执安随意应付一句,毒如何,她最清楚。这回,她没有松开循齐的手,就这么静静地握着,像是有所依靠,若一松手,黑暗无边,耳畔无音,就像是被关入了小黑屋里,看不见听不见。无穷无尽的黑暗,在慢慢地将她吞噬。她内心害怕,但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询问她不在京时,京城内的事情。循齐一一回答,就连与徐祭酒一起吃馄饨的事情都没有遗留,但将徐祭酒试探她的事情隐瞒下来,只说两人相遇是巧合。她问她答,颜执安身姿不动,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像是有所寄托一般。时至午时,阿元领了一位大夫回来。循齐起身,颜执安依旧不动,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脑海里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来了这么久,左相从未动过,一直都是这个姿势。她不由看向她的眼睛,她看过去,目光灼灼,而左相毫无察觉。这一刻,循齐觉得心口有什么在撕裂开了,她试探性伸手,在左相眼前晃了晃。左相没有动。阿元也注意到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执安,循齐却捂住她的嘴,轻轻摇首,然而,她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老大夫看着两人的动作,即刻明白过来,道:“左相,我给您诊脉。”“好。”颜执安淡淡回应,恍若无事人一般,她还嘱咐一句:“循齐,我渴了。”“好,我去给您沏茶。”循齐故意说一句,而后看向阿元。阿元会意,她出去吩咐婢女沏茶。老大夫诊脉,呼吸凝重。屋内落针可闻,循齐紧紧地望着左相,往日那双威仪的眼睛,今日却失去了神采,看似清冷,实则无神。她想哭,却又不敢哭。“大夫,如何?”颜执安有些慌,罕见地开口询问。老大夫迟疑,想到病人看不见,便说:“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听力不如以往?”颜执安颔首,“昨日尚可,今日便觉得差了许多,是不是到了明日,我便听不见了?”“或许会,您这样的毒,不会致命,却比致命更令人痛苦。”老大夫的声音十分沉重,“您会慢慢地失去五感!”一句话,令循齐天旋地转,失去五感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五感是什么,可失去五感呢?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会慢慢消失吗?循齐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惶恐,可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不敢呼吸,不敢哭,甚至不敢动弹,任凭眼泪滑下来。“这是何毒?”颜执安语气轻松,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与慌张,“我还有几日会失去听觉?”“说不好。”老大夫神色也十分凝重,“我只在医书上看过此毒,不会解,此毒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唤‘释怀’。”五感尽失,便是人生的释怀。这是制毒者想到的。颜执安轻轻笑了,笑容带着些勉强,“这个名字真好听,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觉得是释怀,我猜此毒并非是中原人制成的。”“这个、我不知晓,您待我回去继续查查医书,我会开药压制毒性,让您好受些。”老大夫也是无可奈何。他不会解毒,只会压制毒性,让那一日慢些到来。颜执安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习惯性看向门旁,可她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一片漆黑。最终,她放弃了,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受些。“劳烦您了。”颜执安平静地道谢。老大夫这时看向循齐,少女哭得似个孩子,却又不敢发声,他思索道:“要不要告诉少主?”颜执安犹豫。老大夫说:“您这样是瞒不住,最多两日,您便会听不见的,还是会发现。”“好,我自己会告诉她的。”颜执安终究是认命了。两日的时间,她应该还来得及安排府内的事情。看不见便罢了,若再听不见,她便是废人了。老大夫提着药箱退出去,门口的阿元也是泪如雨下,着急地询问:“如何?”“我不成,容我回去翻翻医书,我只能压制毒性。”老大夫万分愧疚,“实在是对不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