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压着事,融野便预感旧病要犯。她平素想活得像个正常人即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待人接物,而烦心事必然会分走她几许注意力,脑子更锈钝了不说,本属毛躁的性子愈往举手投足中添了些焦愁。 她午前在徂徕老师处,午后入了“京松雪”的府邸,贪欢至昏暮时分方回到自己家。 年轻时的义母是怎般风华的青年才俊又是哪般性子,融野不得而知。私生女一事上她想宽宏大量的,然也只停留口头,她轻易不能做到,因此至今未单独找义母聊过。 义母已放弃规劝不肖女,放弃了奢侈的私心,今日前来单是为了说明来龙去脉并向宗家家主请罪。融野不忍轻断她放弃的理由可于私生女乃无法生育的石女有关。 思及此,融野郁怀稍豁,至少的至少她的义母不会再去纠缠她的冬冬,会去纠缠的只有她松雪融野。 “对不住了,本不想麻烦千枝姐的。” “少当家这是……” “待您沐浴完,千枝为您搽药。”手指莫敢触上红痕,千枝合目颤声说道。 那位大人下手从来没轻没重,然少当家也从来都没怪过那位大人。知悉松雪宗家那年一切变故的千枝对此不发一言,因她亦知悉姐妹二人不寻常的亲密,她本无可置喙。 抱歉一笑,融野搭上那手,触及最坚实的、独属她一人的温柔,“有劳。” 这女子是唯一只等她一人的女子,她有话不尽的感激,许多信赖与依恋存在她们的对视间。 “是。” “呃?”仰脸,千枝发出单纯到不成字句的疑问,“少当家是问我和……源次郎吗?” 因为是少当家,再奇怪的问题千枝都不奇怪,毕竟少当家小时候边吃奶边还戳着问过“千枝姐你这个里面是什么东西呀,好软乎好好摸哦”。 “这样么。”少当家把头点完了又问:“若源次郎也是女子呢?” “无关吗?好吧。可为何无关呢?” 千枝未曾思考过,少当家古怪刁钻的问题于她而言更从无需要思考的必要。 但真说出口,岂不等同将少当家比作畜生,又声声责问少当家何以与她的长姐厮闹床笫,罔顾长幼亲疏,背离人伦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