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纪伊的第一幅一两金画,便交与先生执笔吧。” “我的你也不画吗?” “恩情似海。”品珍馐美酒般地品这话,纪伊的唇际浮现出一个商人特有的微笑:“先生好伶俐的嘴巴。” 的确,她光靠纪州特产的柑橘和盐鲑就获利小判数万枚,又早早贿赂只手遮天的柳泽吉保,做了多年御用商,亦是诸多大藩雄藩的债主。 酒碟放下,发出轻响,屋外一男一女随声进得屋来。他二人膀厚腰圆,皆有真冬叁倍宽还多,伫立身后,像座山。 踱步下座,来到真冬面前,纪伊抚过她的唇,又牵起右手细加端详,把每根手指都摸过。 眼色递过头顶,真冬双臂随即遭背后两人钳制。 “是,恕难从命。”疼得牙齿打颤,真冬闭目回答。 她包下嫖资,确是爱才。然还是低估了她的妒火,高估了她对觊觎踯躅的这松雪真冬的容忍。 “夫人——!” 耳朵“嗡嗡”鸣叫,忍痛,真冬垂首呢喃:“恕难从命,夫人。” “说好只逗逗她,夫人怎还生了真格的气了。” “踯躅从今以后是要长久服侍夫人左右的人,夫人真舍得因一卑贱的绘师就将踯躅的身子抛给那多人看?跌的岂非是夫人的颜面?” “这么高。”用手比划出一人高的长度,纪伊笑着说道:“吉原太夫,她的赎金最高。” 她逃了太久,也自欺欺人了太久。 “我包下你的嫖资,但你好像一分脸也没给我,隐雪。” “你也知是承蒙谁的关照才有今天。” “一两金,要不画,要不今后你就没手再画了。上回叁井要你画你倒应得爽快,如何这次不乐意了,是看不起我纪伊?” 早该认命的,早该放弃对温情暖意的渴望。 “隐雪,岂敢不画……” 她忽然想到,这种事,松雪一族是否做了二百多年,而那个人,是否有着同她相似的心境。 帘中莺歌燕舞,琴筝不辍。 “我并非难为她,想你看看你动心的女人是哪般货色罢了,莫生气,莫生气。” 两个世界的人,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四目勾留,纠缠不清。 “先生,还请看好了!” 舔弄声中,踯躅的淫叫声中,纪伊喊道:“明日,先生会是全江户最优秀的绘师!” 真冬亦报以微微一笑,带着小狼毫夺门奔逃。 宝永元年初雪落下的这夜,她想这次,是她抛弃了她自己。 【还请多多留言支持,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