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姐在想什么?”见千枝久伏心上不说话,融野问她。 “嗯,喜欢的。”知她说的是谁,融野应道,“不过她说她对我有‘情意’,我到了不知是何情何意,我想应不止是喜欢。” “她是,这么说的……” 见她一说就通,融野调整姿势坐起,“千枝姐知她所说是何情何意?” “欢喜与痛楚并存,甘甜共苦辣常在……”重复念到这句话,又默默想了会,融野点点头:“你脑袋瓜真好使,千枝姐。果然她跟我一般笨。” “嗯,因为她也解释不清,但千枝姐一说我就懂了。” “那可有人让少当家欢喜与痛楚并存,甘甜共苦辣常在?也是那位大人吗?” 歪首转盼,努力思考的少当家憨得像亲眼目睹释迦圆寂时的深林小动物。 “千枝姐,人还是笨点好,会少许多烦恼。” 她因谁嘴角上扬又因谁眉心紧皱,为谁笑又为谁哭,她还需要时间,还需更多地去感受这世间砭骨的风雪与和煦的春阳。 头枕踯躅软乎乎的大腿,听完她读的《桃太郎物语》,真冬迷糊自喃:“桃子里怎会有小孩呢。” “那我怕不是雪白的奶子里蹦出来的,乳太郎小冬,下回笔名就叫这个了。” “你看,你还当真了?” 听先生说她的《橘殿物语》写到橘殿元服一段后迟迟未能接着写。你要说那你不写了呗,反正是丹青手艺人,光收钱作绘也够过日子,这不还能天天泡在吉原么。可先生不,说什么也要写,写又写不顺,七天憋出六个字,有这功夫枕绘都成百张了。 听她哼着奇怪的调词,踯躅慢声提起一直想问的:“踯躅从未听您说过家世出身,是有不能说的吗?” “您还怕踯躅嫌您出身不好不成?踯躅一个被爹娘卖进游廓的娼妓,不过走运生得好皮囊方与这位夫人那位小姐结识,作不得数,嫌弃得了谁?” “我应同你说过我的名字。” “天呐,我竟干了此等龌龊事。” “听说是寒冬腊月生的,捡到我的小尼姑就给我取了这名。” “后来我才得知她是我娘的老情人,也是全因我娘才十六岁就出家的。” “那怎就好巧不巧捡了老情人的女儿呢?” “这也……” “我原以为是我生得丑,她才对我没个好脸色。直到看见我娘,我才知为何我越长大她越烦我。” “对,再后来我画春宫挣了钱,去日本桥白木屋那下单子定了你看到的皮相。” “踯躅姐,纪伊夫人来了,要您作陪。” “哗啦”一声,纸门大开。 转睛看往枕歇于踯躅腿上亲昵的真冬,纪伊眯眼提笑:“先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