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何以会有小孩子,千枝姐?” “许是稚儿吧。” “源九郎义经就曾是鞍马寺的稚儿,打小在寺中生活。” 千枝忍俊不禁:“阿弥陀佛,比丘尼乃出家人,女色虽可,男色却万万不得靠近,怎生得孩子。” “她好像不想跟我玩……”来回搓动草茎,融野轻声细语,“但我想跟她玩,千枝姐。” “千枝姐是说她不是不想跟我玩,是太忙了吗?” 融野听得眼发亮,小拳一捏,给自个儿打气似的:“好!” 一不留神就跑了少当家,千枝跟她后头追,“夜深了,您要去哪儿?!” 少当家是体贴性子,千枝要真应了那是失职。一路跟上去,少当家像是晓得那孩子在何处做何事,因而直往法堂跑。 未阻止少当家帮那孩子擦地,千枝于旁静观,看少当家脱下羽织盖在孩子的身上。 并膝坐下,为她掖好羽织,两手置于膝上呆看了一会,少当家忽问道:“明天可以跟我玩吗?” “怎哭了,少当家?” “呜呜……呜呜呜……她好凶她好凶,千枝姐……她赶我走,我还给她带了花林糖……” “交朋友得慢慢来,少当家。” 云岫小姐那般的,世上几人呢。云岫小姐又带来照子小姐,她们叁人一处玩,不见少当家主动结交过谁。 “我要回府了,我不要来了呜呜呜……” 少当家抹眼抿嘴,哽咽得见者心疼。 少当家到最后也没跟那孩子说上话,每天兜着果子出去,两手空空归来。 再次去大德寺是两年后,少当家九岁了,听云岫小姐的话每日于院中跑步,还跟照子小姐去道场习武。习武免不了鼻青脸肿,少当家不在意。 最开始画两笔就要跑,随年龄见长,一张两张,画痴了有时也会坐上半个时辰才起来走动。 “不去。” “想她作甚。”绘笔一撂,少当家“哼”了声,“想她再要我滚吗?” “不缺她一个,哼!” “多带些吃的,千枝姐。” “少当家在意那孩子哪点?” 多年后再见到那孩子,当她自报家门并看过来时,千枝几是瞬刻认出她的——清凛的眼,漠然的脸,看人看物时暗藏一股苦难中磨炼出的粗粝的坚韧和倔强。 而她美得像深秋的红枫,美得凌厉且脆弱,不消多少举动遂成为少当家再难释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