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温打开门,让她进去,自己走下楼梯。
她坐在房间里,天色快要黑下的时候,房间里灯一暗,梁润猛地站起,在黑暗中与空气面面相觑。
父亲不在家,哥哥不在家,梁润独自坐在黑暗里,抱着膝盖,不敢睁眼。
她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很清楚,就在这扇门的外面,像人踩着塑料,一步步逼近她。
灯刚灭的时候她就在桌子上摸了好久的手电筒,结果摸出来一些空盒子,里面的手电筒早就不翼而飞。
梁润幻想着,哥哥此刻出现,打开门,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住,安慰着,没事,妹妹不害怕,哥哥在这里。
真的有人敲门了,梁润伸出脚,敲门声好像打碎了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塑料音,梁润的脚踩在地上,她光着脚就往门边跑。
哥哥真的回来了,哥哥怎么这么好,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梁润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燃在半空的火苗,明亮的浅黄色映着一张脸,女人笑着弯下腰,“害怕了?”
梁润怔愣一瞬,还是第一次与闻雁的距离这么近,火苗温暖她的眼,闻雁打开自家的门。
“要不要进来?”
她还记得梁润的告诫,不能跟陌生人走,虽说闻雁不算陌生人,但是随随便便进别人家——
闻雁举着蜡烛,笑声回荡在楼道里,好像山谷回音,“小润润,你肩膀上有东西。”
东西?梁润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耸耸肩,身上很轻,哪来什么东西呢?
闻雁将蜡烛抬进她肩膀,笑容收起来,严肃道,“你肩膀上有个东西,透明的,正在咬你呢。”
梁润“啊”了一声,随即原地转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发现,闻雁退到玄关处,“进不进来?再不进来那个东西就要把你吃掉了。”
梁润一股脑钻进她房间里,闻雁的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放下一张床,再就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还在害怕呀?”
闻雁把蜡烛插进一个圆圆的孔里,温和的黄光在空气中颤动,如同细小的蛇,影子涌动在墙上,梁润好奇的伸出手,摆出手影。
“我肩膀上真的有东西吗?”
闻雁在她身旁坐下,“你在家里都哭出声了,我要是不想办法安慰安慰你,只怕你要吵的我一宿睡不着了。”
她递给梁润草莓,“放心吃,我不会下毒的。”
下毒?那可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梁润鬼使神差的好奇她是否真的给人下过毒。
闻雁倚在沙发上大笑,“我还需要下毒吗?我自己就是毒。”
后面那句话,是她凑近梁润,神秘兮兮地说出来的。
“反正嘛,我不会给女人下毒的,不过我倒是经常给男人下毒,”看梁润吃完手中的草莓,她干脆去洗了一盘放在桌子上,红色的草莓被蜡烛染得湿漉漉的,甚至反着光。
“我们不能下毒,我哥说,下毒是犯法的。”
闻雁笑着用手裹住她下巴捏她脸,“你哥?你哥说什么你都信?”
梁润点头,我最信我哥了,他对我可好了。
闻雁冷笑,“因为他是你哥,男人这种东西,带着血缘的都不一定好,更何况没血缘的……你应该感谢老天,自己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给你安排个好哥哥给你。”
“姐姐觉得男人不好吗?”
闻雁盯着她的脸,上下打量,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这样的脑子以后迟早要被男人骗走。
“男人有几个好东西?都是床上说好话,下地就变脸的,一个个东西都不是——”
梁润打断她,“不是的,我哥哥就很好,我哥哥对我特别好!”
闻雁看她急了,逗她,“你才多大,见到的男人无非就是你哥你爸,男人在床上都是一个样子,你哥又不能——”
她突然住了口,紧盯梁润的眼睛,越是昏暗的环境,她的眼睛反而越亮,闻雁顿时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污言秽语”。
虽然已经不小,但在她面前说这些话,还是有些过分了。
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依赖自己的哥哥。
闻雁见过梁温,好奇,一个只知道酗酒找女人的爹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一对兄妹的,母亲的基因拯救了多少啊。
“什么?”
闻雁不肯说了,抓起草莓往她嘴里塞,“反正啊,你哥对你好,那是你自己的有福报。”
“福报……是什么?”
“就是有福呗。”
梁润学会了一个新词,福报,有福的意思,所以她有一个好哥哥照顾自己,就是有福气的。
闻雁接电话,一个男人在里面朝她大吼大叫,梁润听着,那个男人话里话外都是些骂人话,还是上次的那个男人吗?
对方说完,挂断了,闻雁笑呵呵,好像刚才挨骂的人根本不是她,朝梁润挥着手机,“你听见了?”
梁润很诚实,嗯,我听见了,他骂你。
这么清楚男人那些和床上有关的骂人话,看来在家也是挨了不少骂,闻雁并不打算心疼她,自己在床上不也照样挨着男人骂?他们还越骂越爽呢。
“因为他想上我,我不让呗。”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闻雁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反正骂我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没想到梁润还真就抓住她话中极力掩饰的词语,“上”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上你?
闻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这怎么解释?总不能拿个片子来,让小姑娘自己看吧?
“没什么意思,草莓你还不吃,再不吃以后来我这,也蹭不到了。”
梁润赶紧抓了两三个直往嘴里塞。
梁润一边吃一边夸她,“姐姐你长得特别好看,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看。”
闻雁笑一声,小姑娘看来也不是那么傻,吃了被人东西也知道会说点好话。
“你也好看啊,你看看你这大眼睛,这小嘴,以后指不定要勾多少男人呢,”她从沙发上支起身子,“不过你最好还是乖乖的,长大了找个班上,千万别嫁人,男人没有好的。”
梁润一头雾水,“姐姐你好像很讨厌男人。”
是啊,很讨厌,闻雁回想那些男人在床上的花样,一个个都是为了折腾自己,他们是爽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不爽,看到钱的时候她也挺快乐的。
门口有人开锁,梁润立刻站起来,好像有个人影在晃,是梁温吗?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闻雁家的门玻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修好啊,她推开门,闻到浓重的酒气,原来不是梁温啊。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