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1 / 2)

(' 梁润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叫过家长,梁温去了。

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男生,老师还以为是她在街上雇来应付老师的,谁知还真是亲哥。

老师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告诉他,你们带着梁润去查查脑子吧,这姑娘智力可能有一点问题,会读书写字,但是很多事根本不懂。

梁温应下了,这件事谁也没说,就连父亲都不知道。

烂在肚子里的事基本上都是丑的,梁温坐在饭桌前,屏息凝神,打量妹妹的眉眼,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弯起眼睛,月牙一样笑起来,哥哥看我了,哥哥你怎么总看我?

他说,因为妹妹长得好看,哥哥才要多看看你。

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她也会慷慨地分享给别人,但世界毕竟丰富多彩,纯白的人会遭人妒忌的,梁温意识到妹妹成为众人的饭后谈资时,她正对着一个女人笑。

女人叫她“小傻瓜”。

梁润更高兴了,因为哥哥也会这么叫她,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与哥哥一样喜欢自己?

回到家,她抱着梁温说,哥哥,隔壁的姐姐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他在家的时候,梁润几乎黏在他身上,跟他说这栋楼里人的故事,新搬来一个叔叔,每天都背着好大好大的箱子上楼,还有二楼的一个阿姨,她每天都在洗衣服,她还说自己不累。

梁温细细听着她的话语,品尝着女孩的情绪,她的情绪是甜的,与蜂蜜或是糖果不同。

他亲她的脸,问她,你最近认识了好多人啊。

梁润喜欢被他亲,凑上前主动送上自己的脸,声音软软,“哥哥亲亲呀,喜欢哥哥亲亲。”

梁温一遍一遍的数,那天一共亲了她十六次,小姑娘最后抱着自己,笑声不断。

有时候在楼下,有时候在房间里,梁润肆无忌惮的对他索取,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有血缘的兄长与妹妹亲密,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本身就是一件幸事了。

梁润睁开眼,房间静悄悄,昨晚梦中的声音好像是谁在说话,她有些懊悔,早知道就醒来,听听哥哥在说什么就好了。

梁温给他讲的童话里,王子在公主的房间里讲述讲述自己的痛苦,可是公主听到的只有“沙沙”树叶声。

太过于安静的家反而让她不安,梁润偷偷推开门,透过缝隙偷看父亲的房间,还好,父亲也不在家。

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桌前,有人敲门,梁润跑到门口,心心念念的哥哥是不是就要回来了呢?

她推开门,门口确实有一个人,男人,看起来三四十了,穿一身工作服。

对方敲的不是自家门,是隔壁姐姐家的,男人见身后探出一颗脑袋,偏头一看,竟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嫩生生的。

触上窃贼的目光,梁润没来得及关门,那男人扳着门问她,“那女人呢?”

他在问隔壁的姐姐,这个姐姐平时不是不出门吗,梁润摇头,说不知道。

男人好像生气了,他不像窃贼,像狼狗一样的眼神紧紧锁住梁润,松开手,用力砸着隔壁的玻璃。

本就老旧的门玻璃几乎是瞬间裂开,碎片间一道道缝隙,梁润吓得关上门,缝隙好像无数蛛网交缠在一起,门上了锁,那个男人推不开,站在门口气的大喊女人的名字。

她叫闻雁,不过梁润听习惯了,以为大家叫她“韦雁”,只知道后面那个字与雁字同音。

闻雁,闻雁,原来隔壁姐姐的名字那么好听啊,梁润还想看看门外,奈何这扇门没有猫眼,她只好贴在门缝处,听着门口男人的喊叫。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梁润记得,父亲骂自己时也会说这些话,天底下的男人都会这么说吗?

可是哥哥没有啊,哥哥会夸她漂亮,夸她聪明,睡不着的时候给他讲故事,尽管有时候哥哥讲的故事很没意思,但是哥哥总有数不完的故事。

想到这里,梁润在门口蹲着,笑起来。

众人有人忍不住,大喊一声“闭嘴”,那个男人下意识望向头顶,什么也没看见,梁润也听见了。

确实很吵。

不过这栋楼基本上没歇过,白天偶尔也会传出女人咿咿呀呀的声音,尤其是隔壁,她放假的时候,偶尔听到了,晚上问梁温是怎么回事,他不说。

那个男人用力踢了一下门,离开了。

梁润被门外踢门的响声吓得一哆嗦,好奇心促使她再次开门,见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梁温今天回来的很早,赶在父亲之前,听到钥匙开锁声她立马跑到门边,扬起笑脸,梁温熟练的蹲下来,几乎成为肌肉记忆,抱住她,亲亲她的脸。

梁润也会亲他,亲他脸,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看着妹妹好奇又带点心疼的表情,梁温把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楼道里脚步声不停,梁润不管这些,拍拍他的肩膀,捏了捏,“哥哥,你的肩膀怎么变硬了?”

梁温握着她的手,从自己肩膀处拿开,梁润抽出,像是还没玩够一样重新摸上他的肩膀,“真的好硬啊,哥哥你的肩膀怎么了?”

“我没事,”看梁润好像还不信,他只好解开衣服,看他肩膀上光洁一片,没有什么伤疤,她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亲亲哥哥的肩膀,好不好?”

梁温握着衣襟,无意识的与她一起笑,“好,但是只能亲一下。”

等到妹妹的嘴唇真正碰到肩膀,她的身体几乎要贴上他的脸,胸前弧度与他咫尺距离,梁温莫名的涌起冲动,体内窜着热流。

“哥哥让我亲亲了,哥哥最好。”

梁温埋进她的胸怀,她的腰一只手臂几乎就能环住,他捏捏她的腰肉,小姑娘扭了扭身子,“哥哥你别捏,好痒。”

好,不捏了,梁温站起身,揉着她头发。

门口脚步迭起,梁润皱着眉,“爸爸又要回来了吗?”

又,梁温注意到她用了一个又字,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隔壁的门开了,梁润好像瞬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隔壁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放大的心跳。

梁温准备做饭。

闻雁家的门玻璃被砸碎,声音更加清晰的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梁润抬起头,一只手抓着门框,说,哥哥,你听,隔壁的雁子姐姐又在哭了。

早在回家路上他就看见了闻雁,身旁跟着一个老男人,至少不低于五十岁,脸上褶子多的能夹死苍蝇,闻雁没看见他。

这栋楼里大部分人从事于闻雁类似的工作,或者渴望着闻雁的工作,再不济,也会选择去照顾类似闻雁一样的人。

声音更大了,女人不知是哭是叫,偶尔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很简短,几不可闻。

“哥哥,雁子姐姐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梁温不为所动,“别去。”

一盘菜炒完,梁润意识到隔壁的声音好像停了好久,梁温看了一眼钟,“……才十多分钟。”

“什么?什么十多分钟?”

梁温朝她笑笑,“哥哥做饭的速度,以后会更快一点的。”

梁润跑上前,从身后抱住他,“我的哥哥会做饭哎,我的哥哥真好呀!”

梁温捏着她两条细细的手臂,人是长高了,身上的肉也没了,记得前两年她还没这么瘦的。

会做饭就好了?世界上会做饭的男人很多呢。

梁润摇头,但是哥哥只有一个,会做饭的哥哥也只有你一个。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弯下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那哥哥给你做饭好不好?”

梁润点头,好,哥哥要做很久的饭,等我以后长大了,你也要继续给我做饭。

她提了好多要求,梁温手中动作不停,一一应下,有些要求甚至无理取闹,例如想吃聚宝盆里的鱼。

梁温也同意了。

吃完饭,她好奇父亲,爸爸不用吃饭吗?

父亲好像是不需要吃饭的,比如今晚,他推开门,还是一身的酒气,梁润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父亲一进门就开始大喊大叫。

他喝醉了,舌头不灵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梁润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站在门口,怯生生看着父亲,疑惑的,不解的,以她的理解能力,还不能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喝酒。

梁温不许她去父亲的房间,借着门的阻挡,她见到躺在床上的父亲,鞋底黏了不少沙子。

梁温拉着她的手,把人推进房间里,“又不听话了,不是跟你说过,别靠爸太近,小心爸生气了要打你。”

她一听就害怕了,父亲打她的次数并不多,甚至没有,几乎每一次都是梁温挡在她面前,替她受着父亲的拳脚。

看着小姑娘眼睛慢慢发红,梁温以为自己的玩笑有些过分,抱着她轻拍后背,道歉,“哥哥错了,没事,爸要是打你了,哥哥帮你,不会让爸打到你的。”

于是梁润当场掉下眼泪,她不敢大声哭,捂着脸,眼泪越过手指,亮晶晶的在她指甲上划出一道晶亮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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