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氏“啊呀”一声,又想跪下。 没有说一句话的裴言忽然在身后淡淡开口:“逝者托梦这事,若是一次便罢了,但短时间内接连两次,还是重视一些的好。以前巡察司接过一桩调查,亦是逝者托梦,可惜那家人并不信。于是大年初一清晨,全家都被开膛破肚,死状极惨……” 裴言叹了口气,摇头:“这姑且算是那家人的‘孽’,可之后,那家人家姓上下三族,悉数连倒大霉。原本是做米粮生意的家族,立刻从人上人,成了人下人,如今都还在街边行乞。” 旁的便罢了,要是影响整个魏家的气运…… 又直起身子:“我们走。” 舒青窈和沈清越对视一眼,又错开眼神,重新向马车走去。 相比雾菱,沈清越则淡然许多。 舒青窈坐在他对面。 她却顺势扶住他坚实的小臂,坐去他怀中,柔弱无骨的小手轻搭去他的肩上,倚着他的胸膛靠近。 沈清越便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以免她不舒服。 魏行勋再怎么沉得住气,也不可能做到短时间内,面对刺杀自己一家的仇人无波无澜。遑论魏郑氏这样的妇人,还有魏锦墨三个小子。 ——裴言。 “实则他们心里还记得?” 舒青窈便明白了,魏行勋一家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城官和仵作,只怕都已在等指令了。 想到这里,舒青窈不禁皱了皱眉。 今日要不是她身上佩戴的南风所给的玉佩,在紧要关头替她抵挡住魅君的神思侵袭,只怕她会困在阴境里,沦为魅君驱使的妖人。 这个词,让她不寒而栗。 “怎么了,窈窈?”沈清越的声音近在咫尺。 舒青窈敛回神思,想了想,摇头。 毕竟比起普通人,她这个术者的利用价值,的确更大。 只是凭借着沈清越的敏锐,她要是不说个什么,又搪塞不过去。 沈清越眸中的光滞了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说,低头,轻轻覆住她的唇。 他什么也没做。 舒青窈闭上眼睛,感受着鼻尖传来的他身上夜昙香的清幽气息,以及唇瓣传来的淡淡温度。 “日后,我不会再叫你手染血腥。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他承诺。 其实对于杀人,她并没有那么怕…… 杀的那些,亦不是。 “若你已经是妖人的走狗了呢?” 舒青窈额角突突地疼,感觉到有什么呼之欲出…… 舒青窈顺势攀住他。 沈清越手一抖。 舒青窈笑了笑:“事就是那样的事,我说这话,只是因为我想起了南风说过……我不想沦为妖人的走狗,那是我的底线。”双手捧住沈清越的脸,轻吻他的唇:“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是我再生父母,我绝不能背叛她,背叛玉灵山。” 舒青窈没再继续坚持下去。 雾菱心脏紧缩,这次好歹捂住了嘴,没有叫出声来。 舒青窈看着她发白的脸,抿了抿嘴角,点头:“是呢,有大进步。” 魏家自云州城发迹,距今已有百年,以城志记载,魏家祖上是自愿迁来的,若非远离皇城,亦该是享誉天下的百年大族。 魏启阁还在世的时候,境况还稍微好些。魏启阁是上任老城主的嫡长子,以他往下,还有四子三女。按理来说,子女繁衍,亦能保证大树枝叶繁密,可当年疫病横行,几乎叫他们灭了族。 幸存的魏家后裔,不愿再在这座要去他们亲人性命的城里,各奔东西。 若非魏老夫人在后面给他诞下两子后,他伤了身体,只怕还要多纳几房小妾来繁衍子嗣。 魏行致没有子女,无所谓,魏行致本身也不是当城主的料。 自有婚事在,开枝散叶迟早的事,他也不担心。 魏行勋的人生被他绑缚,又经历了那场疫病,虽说能理解父亲,但也只是作为依附,力所能及地去做。没有把“重振魏家”四个字放在心上过。 ——“昭儿,记住,你是魏家最优秀的孩子,是魏家未来的家主,云州城未来的城主,这一切都是你的,你要想尽办法,把它守住!” 分明是阳光明媚,落英缤纷的三月,站在山头,吹过来的风却叫在场所有人感到一阵寒冷。坟头两边新生的杂草和枯黄的旧草掺杂纠缠,透出两分不属于现在的萧条。 上好的石料,崭新的颜色,连朱砂字都清晰得很。 “且慢——”魏行勋开口。 魏行勋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