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睁开惺忪睡眼,只见一块块黝黑纠结的肌肉在眼前跳动,子阳云傲忍不住伸手摸上眼前几近完美的肉体。 「嗯……」子阳云傲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白晢匀净的双手爬上厉天邪壮硕的身躯上,在热烫结实的肌肉上轻轻摩挲。 子阳云傲轻笑。「没定力!」 「你不留下来?」 「怎麽你说起话来总是酸溜溜的?」子阳云傲翻一翻白眼,把他推开,迳自躺回躺椅上。 「醋坛子!」子阳云傲哼了一声,翻身,更索性拉起被衾盖着头,不再理睬他。 「喂!」待他走到窗前,子阳云傲忽然从被衾里探出头来,把他叫住。「叫夏飘萍和秋愁雨换过一身装扮吧!朴天算已经在怀疑你们了,别太张扬!」 恼恨自己总是心软,子阳云傲不是味儿地歪一歪嘴角,再次拉起被衾,把自己密密裹住。 「云弟,是卓大哥,你起来了吗?」 「醒了!」 身上的情事痕迹已经被仔细地清理过了,穿上亵裤,手摸着脖子,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瘀红吻痕,他皱起眉头,从柜里挑出一件高领团紫花长袍穿上。 门外卓不凡笔挺伫立,他穿着一身天蓝长袍,头束布巾,俊眉修目,近看更是尔雅不凡,一看见子阳云傲走出来,就勾起唇角,对他拉开一抹亲昵的笑容。 子阳云傲打个呵欠,也叫道:「卓大哥,早安!」 子阳云傲何等伶俐,登时便知道他看见什麽,心中暗暗叫糟,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用收在背後的手悄悄把房门推上,说:「还好。」 子阳云傲俊脸微红。「那是……是我昨夜练功时不小心打坏的,也懒得叫人来换床,就睡在躺椅上了。」边说,边在心中将厉天邪骂了七、八遍。 「卓大哥想到哪里吃早点?城里的八宝楼环境好,味道也不错。」 「有何不可?」子阳云傲潇洒一笑,与他结伴而行。 子阳云傲虽觉奇怪,却忍耐着不作多问,只默默随行。 瞧见如此阵仗,子阳云傲心中一动。 众人直上佛塔第四层,但见塔内的摆设其是古怪,四面墙身满是小孔,地上铺着红,白,黑,青四色彩砖,隐含两仪之势。 卓不凡回头对子阳云傲说:「云弟,你猜得到这个镖箱里藏着什麽吗?」 「如果我还猜不到,那我就是个笨蛋……」他笑着摇摇头,接着又叹一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为什麽谁也不知道沈沧海的下落,卓大哥果然高明!」难怪连厉天邪也查不到沈沧海的下落,又有谁能想到卓不凡好不轻易擒下沈沧海,竟不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押送,却交托了虎威镖局押运? 卓不凡笑说:「我来介绍──魔教光明护法沈沧海。」 魔教的全名,其实是「天魔教」──起源自东北长白山一带,已有八百年历史,九代之前,乘皇朝战乱而入关,紮根京城,因天魔教拜魔神,教规与中原有异,而且教众行事乖舛放肆,所以被中原武林视为邪魔外道。 经此一役,天魔教分崩离折,不得不退出关外,龟缩於发源地东北一带。 那一年,厉天邪年仅二十岁。所有江湖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在短短时日子间,灭绝了几乎所有在北方紥根的大小门派,令天魔教再次雄霸一方。 除此之外,更有自厉天邪父执辈已存在的「光明护法」沈沧海,「闇夜护法」厉无痕。 但这还是子阳云傲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沧海。 子阳云傲从未想过,这个成名於二十多年前的天魔教光明护法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轻,苍白,惹人怜爱。来,尖尖的脸蛋上镶着一双丹凤眼,细细长长,双颊与薄唇都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勉强收敛心神,发出轻挑的笑声,指着沈沧海说:「他就是沈沧海?卓大哥,你没有骗我吧?我看我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推倒了。」 「哦?」子阳云傲挑一挑眉头,看向卓不凡。「沈沧海的名头响亮,不知道卓大哥是怎样把他擒下来的?」 疑问的眼神斜斜地向卓不凡投去,却见他听见问题後,只顾沉吟着并不答话。 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沈沧海身上,但见他虽被人用刀架着勉强站着,但憔悴苍白的脸孔上神色自始都是淡淡的,一副我心已死,波澜不兴的样子,子阳云傲佩服之余,也隐隐生出几分怜悯。 沈沧海连眼角也没有抬起一下,只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子阳云傲忍住喝止的冲动,眉头却不由得蹙了起来。 将几名手下摒退,卓不凡对慧心大师说:「烦请大师到门外把守。」 子阳云傲猜想匣中的多半就是广陵散了,双眸不由一亮,口中却说:「卓大哥可要我也出去回避?」 卓不凡追上,压着声音说:「云弟,委屈你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出来。」子阳云傲抬眼看他,见他眉目之间隐有内疚之色,心中才稍稍舒泰起来。 装作散步,他绕佛塔转了半个圈,向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看见他後,提气,右足向墙上一蹬,整个人便飘了起来。 只听塔内隐隐传来卓震东响亮的声音。 「机关开动後,放在上面的物件即使只是重了半分,轻了半分,也会触动机关,算起来应该是万无一失。」 子阳云傲暗暗心惊,他本来也以为机关只在於地上的四色石砖,想不到原来卓不凡另有後着。 慧苦大师?什麽人?子阳云傲惑然,但转瞬已把疑惑抛於脑後,心想:什麽慧苦大师,有什麽了不起,我现在不就在偷听吗?又有谁能发现我? 子阳云傲听了半晌,听他们始终没有提起关闭机关的方法,又怕逗留太久会引人注意,便悄悄下塔去了。 半晌後,卓不凡等人出来,只以为他一直与慧心在一起,众人一起回到大厅,准备用早点。 子阳云傲笑说:「子阳云傲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会生气?」 原来他们已经内大厅,不少武林人士正在厅内高谈阔论,四周的声音极是嘈杂,唯这把嗓音不知为何恁地非常突出,虽然低沉,却厚实得似在耳边回响。 子阳云傲自听到声音後就怔忡了,待见卓不凡步前,才回过神来。 只见满脸堆笑的贾老实正将厉天邪领到卓不凡身前。 卓不凡抱拳。「幸会。」 见厉天邪带上人皮面具,而身後的夏飘萍与秋愁雨也将身上的招牌衣服换了,子阳云傲的心理才平衡了一点。 他当然不会上前与厉天邪说话,而是摆出他子阳小侯爷的派头,拂一拂衣摆,往旁边的大师椅走去。 卓不凡站在厉天邪身前三步,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一回。 「未知万公子祖籍何处?家中经营什麽?」 戴着人皮面具的脸孔虽木然平板,但一双眼眼神却凶狠如同猛兽,正要择人而噬。 厉天邪还是不答,贾老实瞧出气氛不对,胖白的脸上堆起笑容,走出来打起圆场。 「哦……」卓不凡沉吟片刻,说:「既然是看热闹,为何不以真面相示人?」他虽然年轻,但江湖阅历丰富,早瞧出厉天邪,还有他身後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这时直接揭穿,就要看厉天邪如何应对。 「我以不以真面相示人,与你何干?」厉天邪开口,沉厚的嗓音回响大厅。 厉天邪眼中凶光飞闪,卓不凡唇角带笑负手而立,两人间暗流汹涌,四周忽然都静了下来。 人皮面具落在手中,露出一张高鼻深目,刀削斧凿的脸孔。 向最多识广的朴天算看去,却见他亦是皱着眉头。 「万公子言重。」卓不凡露出一抹强笑,眼神越过他,瞧着他身後的夏飘萍和秋愁雨,心中暗暗叫笨。 厉天邪贵为天魔教教主,绝少亲自出手,江湖中认得他的人几乎没有,倒是夏飘萍和秋愁雨以「妖魅暗影」和「腐心邪刹」两大名头响彻江湖,认得他们的人数之不尽,卓不凡不将目标放在他俩身上,却要厉天邪脱去面具,实在是棋差一着。 只得作罢了! 秋愁雨生性孤僻寡言,但夏飘萍却天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当下笑着与他闲聊,挡得密不透风,卓不凡虽是睿智,但一时间也难以从他身上找到破绽。 ※※※※※※ 「你不是和你的卓大哥出去吃早膳吗?为什麽到现在还留寺里?」 厉天邪双眉一轩,说:「哼!那家伙一副伪君子的模样,而且总是贼头贼脑地看着你,你最好少近他身边!」 「又呷醋了?我看你倒不如改名,叫做大醋坛罢了!」 「若你再和他在一起,我就把你绑回千刃崖去。」 他一提起「师父」,厉天邪脸上的神色瞬间幻变几下,接着,抿紧了唇,不吭一声。 打量着他的神色,厉天邪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没有回答。 冷眼瞧着他,半晌後,厉天邪开口说:「你见沈沧海生得好看,心动了吗?」 「你……你怎会知道我见过沈沧海?」 「啊!你叫夏飘萍跟踪我?」子阳云傲自忖以自己的轻功,普通人绝难跟踪,唯那天魔教左使夏飘萍,外号「妖魅暗影」,一身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若由他跟踪自己,自己未必就能发现。 被他一双精明得厉害的眼睛盯着,子阳云傲顿觉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皆被看透。 「傲!」厉天邪猛地把他拉住。「暂且不理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但你别再到那座佛塔去了!据我所知白马寺的慧苦秃颅已经在那座塔上坐禅近三十年,他年轻时曾经与我的祖父交过手,功力非同小可。你若被他发现就会非常危险。」 认出她们是柳如眉与楚楚的贴身丫环,子阳云傲迎上,只见她们满脸焦急,一见到他,就抢着开口说:「小侯爷,我家小姐病倒了!」 卓不凡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云弟,有什麽事?」 「我也一起去吧!」卓不凡说着便与子阳云傲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