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牡丹遍帝城,万紫千红百朵开。 日照西墙,台上的比武己经渐入佳境,各家名宿跃跃欲试,气氛喧哗热闹,就在此时,两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驾入。 入夜, 睁开惺忪睡眼,只见一块块黝黑纠结的肌肉在眼前跳动,子阳云傲忍不住伸手摸上眼前几近完美的肉体。 「嗯……」子阳云傲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白晢匀净的双手爬上厉天邪壮硕的身躯上,在热烫结实的肌肉上轻轻摩挲。 子阳云傲轻笑。「没定力!」 「你不留下来?」 「怎麽你说起话来总是酸溜溜的?」子阳云傲翻一翻白眼,把他推开,迳自躺回躺椅上。 「醋坛子!」子阳云傲哼了一声,翻身,更索性拉起被衾盖着头,不再理睬他。 「喂!」待他走到窗前,子阳云傲忽然从被衾里探出头来,把他叫住。「叫夏飘萍和秋愁雨换过一身装扮吧!朴天算已经在怀疑你们了,别太张扬!」 恼恨自己总是心软,子阳云傲不是味儿地歪一歪嘴角,再次拉起被衾,把自己密密裹住。 「云弟,是卓大哥,你起来了吗?」 「醒了!」 身上的情事痕迹已经被仔细地清理过了,穿上亵裤,手摸着脖子,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瘀红吻痕,他皱起眉头,从柜里挑出一件高领团紫花长袍穿上。 门外卓不凡笔挺伫立,他穿着一身天蓝长袍,头束布巾,俊眉修目,近看更是尔雅不凡,一看见子阳云傲走出来,就勾起唇角,对他拉开一抹亲昵的笑容。 子阳云傲打个呵欠,也叫道:「卓大哥,早安!」 子阳云傲何等伶俐,登时便知道他看见什麽,心中暗暗叫糟,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用收在背後的手悄悄把房门推上,说:「还好。」 子阳云傲俊脸微红。「那是……是我昨夜练功时不小心打坏的,也懒得叫人来换床,就睡在躺椅上了。」边说,边在心中将厉天邪骂了七、八遍。 「卓大哥想到哪里吃早点?城里的八宝楼环境好,味道也不错。」 「有何不可?」子阳云傲潇洒一笑,与他结伴而行。 子阳云傲虽觉奇怪,却忍耐着不作多问,只默默随行。 瞧见如此阵仗,子阳云傲心中一动。 众人直上佛塔第四层,但见塔内的摆设其是古怪,四面墙身满是小孔,地上铺着红,白,黑,青四色彩砖,隐含两仪之势。 卓不凡回头对子阳云傲说:「云弟,你猜得到这个镖箱里藏着什麽吗?」 「如果我还猜不到,那我就是个笨蛋……」他笑着摇摇头,接着又叹一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为什麽谁也不知道沈沧海的下落,卓大哥果然高明!」难怪连厉天邪也查不到沈沧海的下落,又有谁能想到卓不凡好不轻易擒下沈沧海,竟不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押送,却交托了虎威镖局押运? 卓不凡笑说:「我来介绍──魔教光明护法沈沧海。」 魔教的全名,其实是「天魔教」──起源自东北长白山一带,已有八百年历史,九代之前,乘皇朝战乱而入关,紮根京城,因天魔教拜魔神,教规与中原有异,而且教众行事乖舛放肆,所以被中原武林视为邪魔外道。 经此一役,天魔教分崩离折,不得不退出关外,龟缩於发源地东北一带。 那一年,厉天邪年仅二十岁。所有江湖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在短短时日子间,灭绝了几乎所有在北方紥根的大小门派,令天魔教再次雄霸一方。 除此之外,更有自厉天邪父执辈已存在的「光明护法」沈沧海,「闇夜护法」厉无痕。 但这还是子阳云傲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沧海。 子阳云傲从未想过,这个成名於二十多年前的天魔教光明护法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轻,苍白,惹人怜爱。 子阳云傲的眼神正巧与他的眼神对上,只觉他眼瞳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凄迷,看得他的心头无由一酸。 卓不凡还未答话,一旁的卓震东就声如洪钟地插口说:「小傲,他的确就是沈沧海,哼!你别看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若不定时给软骨丸他服下,只怕就要逞凶了!你也不知道,当日不凡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打探到他藏身之处,又用了多少功夫才把他从紫竹林里擒住。」 据他所知卓不凡的功夫虽好,但应该未至於能够胜过沈沧海,毕竟能位列魔教光明护法,沈沧海绝不会是省油之灯,而且他在二十多年前把广陵散盗走,一定也偷学了里面记载的只有天魔教教主才能学习的天魔心法,就当他天资愚顿,学得不好,但功力也应该很惊人了。 瞧着他的神色,子阳云傲心知他多半是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才把沈沧海擒下,暗叹一声,便不再追问。 卓不凡指挥手下把沈沧海关入铁笼之中,对他抱拳说:「沈护法,委屈你了!」 「哼!装摸作样的魔教妖人!看後天公审你时,你还能不能装出这副傲慢的模样?」卓震东不屑地说着,从一名拿着铁铜的手下手上拿过勺子,将刚烧得滚烫的热铜灌进铜锁。 铜锁瞬间被铸死,卓震东得意地哼了几声,倒是卓不凡瞧见子阳云傲稍带不悦的眉眼,心微微地忐忑起来。 待他们出去後,他自怀中取出一个样式古老的木匣。 卓不凡正要说不,却见朴天算对他打个眼色,他不由得迟疑起来。子阳云傲瞧得真切,他向来骄傲,在心中冷笑一声,拂一拂衣袖,便大步向外走去。 向他点点头,步下阶梯,只见慧心大师确实守在佛塔底下,子阳云傲向他点头示意之余,心眼儿已转了千百个圈儿。 双足不断分点墙壁,便像踩着梯子一样,不断上升,此举极是冒险,这时只消随便一个人在下面经过,或者卓不凡他们探头出来一看,便会发现到他,幸亏子阳云傲生性胆大妄为,什麽也不怕,但他到底知道卓震东几十年功力深厚,卓不凡,朴天算精明能干,及至佛塔第三层,便不再上,只把双手往壁上一抓,就如壁虎一像贴在墙上,附耳听着塔内的动静。 「嘿!这个石台乃是由天下第一巧匠灵机子设计,只要魔教妖人把放在上面的物件拿起,就要被万箭穿心。」 「最聪明的莫过於不凡,他先在地上按两仪之势铺上这些彩砖,这下子,无论是谁进来,都会以为机关设在地上,却万万料不到即使他们成功走过砖阵,真正的杀着是在於他走完石砖之後。」 「更好的是塔上有慧苦大师坐镇,慧苦大师武功高深,只要有外人进入,一定逃不过他的耳目。」 暗暗得意之际,塔中三人再次交谈,说的都是後天在众人面前如何公审沈沧海,又如何利用他和广陵散引出魔教中人。 轻飘飘地落了地,他整一整衣物,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绕过塔的力一半,回到正门,去找慧心大师说话。 卓不凡故意落在最後,拉着子阳云傲的手,低声说:「云弟,刚才的事你千万不要生气。」 「我怎会把你当成是外人?」卓不凡急急摇头,正要辩解,忽听前面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 卓不凡不禁纳罕起来,大步踏前。 那疯子,不是叫了他别那麽张扬吗?怎麽总是不听?气愤地蹂一蹂脚,他也跟着走前。 「卓盟主,这位是万二、万公子。」 厉天邪颔首,他的脸孔已再次被木然的人皮面具所覆,看不见神色,却自有一股无形气度流露而出。 总算他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众武林人士纷纷让座,子阳云傲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托着头,露出一副漫不在乎的神色,把玩着自己的衣袖,事实上,他正竖起耳朵留意着卓不凡与厉天邪的动静。 昨天,他下擂台後,朴天算已把对厉天邪三人的怀疑对他道出,他当时只半信半疑,但此时亲眼见到厉天邪三人,却发觉确非 「未知万公子祖籍何处?家中经营什麽?」 戴着人皮面具的脸孔虽木然平板,但一双眼眼神却凶狠如同猛兽,正要择人而噬。 厉天邪还是不答,贾老实瞧出气氛不对,胖白的脸上堆起笑容,走出来打起圆场。 「哦……」卓不凡沉吟片刻,说:「既然是看热闹,为何不以真面相示人?」他虽然年轻,但江湖阅历丰富,早瞧出厉天邪,还有他身後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这时直接揭穿,就要看厉天邪如何应对。 「我以不以真面相示人,与你何干?」厉天邪开口,沉厚的嗓音回响大厅。 厉天邪眼中凶光飞闪,卓不凡唇角带笑负手而立,两人间暗流汹涌,四周忽然都静了下来。 人皮面具落在手中,露出一张高鼻深目,刀削斧凿的脸孔。 向最多识广的朴天算看去,却见他亦是皱着眉头。 「万公子言重。」卓不凡露出一抹强笑,眼神越过他,瞧着他身後的夏飘萍和秋愁雨,心中暗暗叫笨。 厉天邪贵为天魔教教主,绝少亲自出手,江湖中认得他的人几乎没有,倒是夏飘萍和秋愁雨以「妖魅暗影」和「腐心邪刹」两大名头响彻江湖,认得他们的人数之不尽,卓不凡不将目标放在他俩身上,却要厉天邪脱去面具,实在是棋差一着。 只得作罢了! 秋愁雨生性孤僻寡言,但夏飘萍却天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当下笑着与他闲聊,挡得密不透风,卓不凡虽是睿智,但一时间也难以从他身上找到破绽。 ※※※※※※ 「你不是和你的卓大哥出去吃早膳吗?为什麽到现在还留寺里?」 厉天邪双眉一轩,说:「哼!那家伙一副伪君子的模样,而且总是贼头贼脑地看着你,你最好少近他身边!」 「又呷醋了?我看你倒不如改名,叫做大醋坛罢了!」 「若你再和他在一起,我就把你绑回千刃崖去。」 他一提起「师父」,厉天邪脸上的神色瞬间幻变几下,接着,抿紧了唇,不吭一声。 打量着他的神色,厉天邪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没有回答。 冷眼瞧着他,半晌後,厉天邪开口说:「你见沈沧海生得好看,心动了吗?」 「你……你怎会知道我见过沈沧海?」 「啊!你叫夏飘萍跟踪我?」子阳云傲自忖以自己的轻功,普通人绝难跟踪,唯那天魔教左使夏飘萍,外号「妖魅暗影」,一身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若由他跟踪自己,自己未必就能发现。 被他一双精明得厉害的眼睛盯着,子阳云傲顿觉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皆被看透。 「傲!」厉天邪猛地把他拉住。「暂且不理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但你别再到那座佛塔去了!据我所知白马寺的慧苦秃颅已经在那座塔上坐禅近三十年,他年轻时曾经与我的祖父交过手,功力非同小可。你若被他发现就会非常危险。」 认出她们是柳如眉与楚楚的贴身丫环,子阳云傲迎上,只见她们满脸焦急,一见到他,就抢着开口说:「小侯爷,我家小姐病倒了!」 卓不凡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云弟,有什麽事?」 「我也一起去吧!」卓不凡说着便与子阳云傲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