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莫负好时光 > (50)疏星耿耿逼人寒(中)

(50)疏星耿耿逼人寒(中)(1 / 1)

鲁庄头脸色已如土灰,后背冷汗直冒。他终究是老江湖,明白若真动了丈地,那些年浸水的不只是田亩,还有他一手攒下的银子与人情网。他眼珠一转,忙上前一步,堆起满脸堆笑,语气软了八分:“叁少奶奶,老奴是个粗人,田契账册,实在看不明白……若说真有错,怕是底下人糊涂办事,我这便回去好好责罚他们。咱们自家人,何苦闹得如此大张旗鼓,叫外人笑话?” 他语带劝慰,语气温吞地说着:“哪一年不都是这样?略留几成打点,该孝敬的孝敬,该抹去的抹去……若您点头,老奴这就重抄一份干净好看的账本奉上。至于那几成嘛,不如……叁少奶奶拿两成,也算皆大欢喜,不伤和气。” “叁少奶奶是贵人,见惯了京中排场,也惯会打理章法簿契。可这乡下庄头是干什么的,怕是夫人未曾细细问过。”他一边说,一边微微一笑,那笑却冷得发瘆,“我们这等粗人,听的不是礼法,是刀背。您要查旧账,要丈田,那是主子的权柄。可主子手里的刀若真落在我们这等下人头上,便也别怪奴才咬回来。” 此言一出,厅上霎时一阵冷风如割。 可蕙宁仍坐得稳稳当当,面色未动,茶盏仍在指尖轻旋,只是指节微紧,茶汤略微荡漾。 他语调一顿,唇边泛起一点沧桑的笑:“这庄子,是先二爷亲口托付给我的。那年二爷在外受伤,命在旦夕,回府时几乎连口水都咽不下。是我挡了那一刀,也是我用手一口一口喂粥喂药,才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府里上上下下都晓得,是二爷自己点的我,说这庄子,他只信我打理。” 他抬起头,眼神像老井里涌出的浑水般混着忠诚与狡黠:“眼下风声紧,佃户人心不稳,若真闹出个大动静,伤着夫人这样的贵人,奴才担不起这份罪名。夫人是明白人,奴才斗胆求一句——旧契我认,田亩我改。但求夫人念在旧情一场,莫叫旁人知晓,莫叫奴才……负了二爷最后一桩托付。” 蕙宁听罢鲁庄头那番话,唇边笑意依旧,只是眼中光芒一点点收了起来。她指尖轻轻一敲扶手,发出“嗒嗒”两声脆响,忽地抚掌轻笑,声音温柔婉转,却透着一丝清冽凉意:“鲁庄头说得极是。先二爷确实信你,也确实将这处庄子托付与你。你管了这些年,府里上下也未曾过问。若不是今年我查账入目,倒真不知,你竟将那份‘信任’,用了这般多年,这般深广。” 这几句话,字字如剑,每一声似锥,扎入人心。 “这些事,”蕙宁目光如钩,盯住鲁庄头的神色不放,“我虽无府堂口的执笔之权,却也不是睁眼不见的聋哑人。旁人怕你,我不怕。你欺得过佃户的愚笨,吓得住庄上的下人,却吓不住我。” “你口口声声说救了二爷,为府尽忠。”蕙宁起身,缓缓踱步至厅中,面色一寸一寸愈发冷静凝重,“但若他九泉下知,见你趁他一片信重之情,私吞良田、苛刻佃户、将佛门之田也归了自用——鲁庄头,你敢说他会心安?” 蕙宁并不给他喘息的空当:“这份恩情,你早在私吞第一笔赋粮时就还得七七八八。你若真对得起二爷,就该守他旧训,而不是倚着旧情叫旁人噤声,叫这庄子成了你的土王国。鲁庄头,我敬你年纪一把,也敬你曾有旧功。但你今日若再行遮掩,妄动一人半步,我便将这庄上的土地册、租粮帐、苦主名单,一字一句写入公帐。到时不管丈没丈田,谁是罪人,谁该卸任——你我心知肚明。” 吏书、府佐等人站在一侧,此刻个个额头见汗,暗道这叁少奶奶哪是寻常内宅妇人?简直是刀口舔血的老官人。有人从袖中摸出手绢,在颊边、鬓角反复擦拭,一张张老脸在油灯下泛出一层难堪的光泽,却无人敢言语一句。 那女子穿着灰布棉衣,头上只以旧布缠了一个简单发髻。一进门,便低垂着眼帘,脚步不稳,浑身微微发抖,目光中有着竭力克制的羞怯与悲怆,眼底带着一抹决绝的光。一块紫一块,右侧颧骨上有一道深深瘀痕,嘴角还隐隐见血痂未脱。 蕙宁却不动声色,唇角似笑非笑:“既然你说她是你家眷,那自然是你家中人。她既知你多年行事,又怎会不晓你‘忠心事迹’中的隐秘?请她来,不过是让大家听一听你那‘念主之恩、秉礼而行’的真章实录。” 厅中一片寂静,连鲁庄头也怔住了,嘴角微张,似想辩解,又被蕙宁一个眼神逼得缩了回去。 她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地望向鲁庄头,嗓音颤抖,却再无退缩:“之后,他将我带进他家,给了个‘妾’名,可我知道,我连奴仆都不如。每日劈柴挑水、洗猪槽扫粪,还得在他面前唱小曲、跳傀儡。每次府里催租催得紧,他便拿我当榜样,冲着那些交不起租的庄户道:‘不识相的,就学她红致,进我屋里来当娘儿们!’” 她说完,终于撑不住,哭出声来,却没有嚎啕,只是一抽一抽的,像是春寒之夜冻裂的冰缝,静静发出沉郁的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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