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是水泥用完了吧？” 卢象升叹息一声，说道：“你要是请示继续采购水泥的，那就不要说了。城防剩下的部分，先将就着修葺好了。” 卢象升摇头说道：“没银子了，府库中已经见底了，没有银子了！” “前日，督标营和抚标营采购了一批草料，用去了一笔银子，昨日抚标营采购了部分铁料，又用去了一些银子，再加上德王派人来收取了一笔欠款，府库已经被德王府的人搬空了。” “唉！” “本来本督还想留下一些银两，多少给将士们发放一些饷银，虽然不能足额，至少也让将士们喘口气，可是现在却没办法了。” “借？还能找谁借？” 此时卢象升心中悲愤，督标营和抚标营经过整顿，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战力和装备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钱粮却断了，朝廷又指望不上，真不知道大明朝的钱粮都在哪里，为什么天下百姓和卫国的将士如此贫困！ 卢象升闻言，心中也有了一丝动摇，可是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此事不必再议！今日的局面，是众将士在巨鹿、在济南城下浴血奋战打出来的，本督绝不能因为一时之困，而授人以柄，以至于让朝中奸佞插手整顿山东防务之事！” “那督臣准备如何破局？” 卢怀英当场傻眼。 如果卢象升当众宣布停发军饷，不管是什么原因，对督标营和抚标营的士气都是一个致命打击，两营将士的整顿也注定会半途而废。没有钱粮的保证，谁会安心操练，谁会为朝廷卖命？ 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刘衍收到了卢怀英派人送来的书信，展开看完之后，也是长叹一声：“卢督臣已经走到绝路了啊！” 看了这封书信，刘衍才知道卢象升和颜继祖已经“身无分文”，甚至连下个月的军饷都凑不出来了。 卢象升刚刚创立的天雄军兴许也可以，只是现在督标营早已不是当年的天雄军了，经过几轮扩编，之前天雄军的老兵所剩无几，基本上都是临时征召的新兵。 即便没有当场哗变，督标营和抚标营的人心士气也宣告破散了。 同时刘衍也给灵山卫操守官陈勋写了一封手令，命其调集兵马，将这批钱粮运往济南府城，交割给卢象升。 “得令！” 这一天，济南下起了大雪，城中百姓纷纷躲在家中避寒，城中街巷空无一人，就连沿街的商铺都纷纷关门，偌大的城池万物萧瑟。 卢怀英兴奋的一把推开房门，任由寒风灌进卢象升的书房，卢象升满脸错愕的看了过去，只见卢怀英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喜悦。 卢怀英说道：“督臣，是刘游击！刘游击派人送来了一批钱粮，下个月的军饷有着落了！” 卢象升吃惊的说道：“刘衍那边不是也很困难吗，他是从哪里筹集到这么多的钱粮？” 在总督府大门外，上百辆大车一字排开，在雪白的街道上很是壮观。 押运车队的是前营左总领军的千总魏汉，见到卢象升之后，魏汉抱拳说道：“见过卢督臣！末将奉命押运两万两白银、五千石粮食至此，请卢督臣查验。” 一旁的卢怀英见卢象升有些失态，便急忙接过魏汉递过来的书信，然后问道：“刘游击那边也很困难，这些钱粮是如何筹集的？” 魏汉抱拳说道：“启禀卢督臣、卢参将，我家大人在信中都写明了，还请卢督臣和卢参将看一看书信吧。” “刘衍他竟然……” 魏汉抱拳领命。 魏汉率部回到灵山卫城之后，不但带回了卢象升的亲笔信，而且还有卢象升为刘衍调拨的一些铠甲和火铳，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但也有三百多副铠甲、五百杆鸟铳和三眼铳，不过那些火铳基本上都是火绳枪，燧发枪很少。 当魏汉抵达即墨营城的时候，恰好在游击将军府外遇到了钱粮官岳明和商事官宋功明，只见二人正往外走，脸上都挂着一丝焦虑。 宋功明说道：“我们昨天到的，大人急召我们议事，现在便要赶回去。” 岳明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大人给我们的时间太紧，一个时辰也耽误不得。” 魏汉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两个“财神爷”急什么，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是。” 此时刘衍正眉头紧锁的写着什么，魏汉站在远处抱拳行礼，将押运兵备过来的事情禀明，随后便拿出了卢象升的亲笔信。 魏汉心中叫了一声苦，笑嘻嘻的问道：“大人有何差遣？” 魏汉愣了一下，说道：“大人，各处工坊的收益向来都是直接存到灵山卫府库的，即墨营城这边的府库，都是参将张友勋等大人共用的官家府库，咱们存进去的话……” 魏汉抱拳领命，随后便退了出来，不过心中却暗道：“怪不得刚才看到宋千户、岳千户，他们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原来是大人在筹集钱粮啊。难道是有仗要打了？” 暖阁内，刘衍还在写着什么，宣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数字，原来是在计算着钱粮的数量。 刘衍算出了一个总数，然后靠在椅子上苦笑了起来。 “崇祯十二年饷尽而贼未平，于是又从嗣昌及督饷侍郎张伯鲸议，剿饷外又增练饷七百三十万。” 此时刘衍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一些史料，心中非常的沉重。明末的三饷之所以如此出名，并不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三饷的害处之大，甚至有不少学者认为加征三饷加速了大明的败亡，使得天下局势再无逆转可能！ “哼！杨嗣昌以为加征了七百三十多万两银子，就可以编练大批的精锐兵马，真是天真！” “真是可笑！” 更为可怕的是，各级官吏不会向商贾、士绅、官吏自己征收练饷，而是将所有的压力全部转嫁在普通百姓的身上，让本就贫苦无助的百姓雪上加霜。 此番刘衍将宋功明和岳明紧急找来，就是要筹集一部分钱粮备用。 同时，刘衍断定其余各地的军户肯定会受到打击，练饷开征，各地破产的百姓会形成洪潮，刘衍必须提前备足钱粮，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剩下的钱粮，经过宋功明和岳明的核算，目前只有三十八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