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黑夜中无缘由的打骂,被关在陌生人家里时的恐惧,以及尖利的针头即将刺破皮肉的冰凉与闭眼时的认命。 赵束慌乱狂奔,他拼命避开那些属于孩童的面容,只找寻舅公的脸。和善的、慈爱的、关怀的、背着人群偷偷给他买奶茶的。 赵束不敢点开图片放大,他把胸膛紧紧压在大腿上,整个人折叠起来坐在沙发边缘,他想努力用自己的体温烤一烤自己。 赵束冲天的怒气在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荡然无存,像被破开一个大口子的水泥编织袋,青黑的灰土哗啦啦漏到地面,激起的只有扬灰。 周身的寒意有如尖利的冰锥在他面前结成密不透风的网,刹那间一声令下集体收缩,而那冰刃则毫不留情把赵束扎了个对穿。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下一秒直接给自己订了最近一班飞芒市的机票,然后火速收拾东西。箱子收拾到一半,赵启的电话追来了。 杨庆峰这边把照片发给赵束之后,越想越后怕,犹豫再三还是去跟赵启请罪,赵启当着众人面硬生生把国骂憋回去,转身开机联系弟弟。 赵启的电话一来,赵束就明白杨庆峰招了,索性实话实说。 赵启神情肃穆,嗓音如同院子里的古树一样万年不动,“你想干什么?”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赵启即使在众人面前还是没忍住拔高音调:“不许回来!” 他不自觉软化,“你好好在北京治眼睛,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的病重要”。 赵束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额角青筋暴起,对着话筒狂吼,把从早上到现在的所有恐惧与愤怒如同水库炸坝泄洪一般,一股脑冲给了他哥。 脑部问题是最难治愈,即使医疗技术发展到今天,人类也只能窥探一二。赵束的病外在表达是视力,但实际上是脑神经的恢复。 而此时,赵束正在恢复的关键期,赵启万万不愿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赵束甚至真的拿起了茶几上的剪刀,大拇指摩挲着刀尖,想象这东西扎爆眼球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 手机“哐当”砸在地上,把对面的赵束吓一跳。 “别喊了,你哥被你气晕过去了”,魏东实在看不下去,咬着后槽牙过来捡起手机。 “手机摔了,你哥没事,小祖宗你可让你哥歇一会儿吧,等会儿我跟你细说” 魏东无奈看着赵启的手机以及手机主人灰白的脸色,除了叹气一时竟不知道该干什么。 魏东此时正坐在赵启的床头,电话一响他哭笑不得抬手问怎么办。赵启简直要被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给逼疯了,在心里暗骂两句后接过这只烫手的手机。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赵束的声音像爆了的水龙头一样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