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还能指望靠梁家川的名声嫁人吗?” “说的也是。即使内里破败不堪,只要外面囫囵着是完整的,也是好的。” “有的怕总归说明是有心的,男人啊,就怕他什么都不在乎了,那个时候家才是真散了。” “今天怎么不出门了?平常这个时候,你都牵上舞伴的手了吧?知道丽丽要回来,想挣表现呀?” 梁昳反手关了门,扬声叫“妈”,里面的人齐齐起身迎向门口。 梁昳看了看她用夹板固定的手臂,关切道:“疼不疼呀?” 她向来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要强性子,梁昳哪能不知道,嗔道:“不疼才怪。” “爸。”梁昳叫他一声。 “不用了,天这么热,丽丽不 爱吃太烫的。”说着,冯美茹找到空调遥控,开了冷风。 “你大姨她……” “哦,我说怎么没看见她。” “怪大姨干什么?你这胳膊可不是两三天就能好的,我指不定哪天回来就看见了,再说了,我俩只要一视频,你就藏不住了。” 梁昳给她夹菜,笑她尽想着怎么瞒天过海了,“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更快恢复。” “下次这种事请个保洁或者叫我爸去做。” “让你干?窗帘挂在那儿那么久也没见你主动拆下来洗一回啊!”冯美茹瞥他一眼,没好气。 “你那么忙,我可不敢吩咐。梁主任上班忙工作,下班忙跳舞,我今天也是托了丽丽的福才能在这个点见到你吧。”冯美茹噎他。 梁昳直接道:“不忙就多分担一些,家务也不是妈妈一个人的专利。” “嗯。”梁昳没再多说什么。 几十年夫妻,最熟悉不过,一个眼神、动作就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冯美茹看梁家川心不在焉的样子,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被梁昳叫了一声。 “嗯?” “行啊。” “好好好,你们去。”梁家川爽快答应,想到别的,问梁昳,“对了,你要不要去你奶奶家看看?” “估计她都听院子里的人说了,知道丽丽回来不去看她,多不好啊。”梁家川面露难色。 “哪有那么快!”才借了三个月就上门催债,梁家川指不定会被妈妈和弟弟一家怎么骂呢!他只能赶紧安抚自己老婆,“你还生气呢?” “你消消气。”梁家川堆着笑,劝她,“他攒够了肯定会还我们的。” “彩礼、房、车,还有婚礼,都需要花钱,关乎我亲侄子的终身幸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一点钱给难住了。” “反正丽丽最近不买房,先挪给他们应应急。”梁家川笑着帮自己找补,“等到丽丽买房的时候,钱就还回来了。对吧,丽丽?” 冯美茹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一连串的问题直往外冒:“买房子了?什么时候?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你哪来那么多钱?” 她越是不在意,梁家川越是难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养育孩子、帮扶孩子,让孩子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过上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是为人父母的自觉,冯美茹养女儿就是这样的心态。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她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梁昳的靠山。她和梁家川工作稳定、薪资不低,工资所得完全够他们在海城舒舒服服地生活,还能余下一部分存起来,养老和贴补女儿都没问题。 梁昳手机的振动打破了饭桌上令人尴尬又不安的沉默,她放下筷子,点开屏幕。 “这次博览会的规模很大,展厅面积也大得出乎了我的意料。” 信息之后,周景元接连发来三张照片,以远星家具厂自主设计、生产的家具为主景,绿植、杯碟、碗筷、书籍等生活实物为点缀,再搭配风格统一的软装饰品,落地灯、吊灯和台灯营造出满满的氛围感,柔和的光线立刻让整个展位进入真实的家庭场景。,说:“你们吃,我去回几条消息。” 刚好碰碰也发消息问她“怎么突然请假了”,梁昳索性在卧室多待一会儿,三两句讲明情况,免得碰碰担心。 第一句便是回答她的疑问:“酒店离展厅不远,大哥想先来看一眼安心。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我都快饿死了。” “是呀。”周景元拖着嗓子,几分无奈,随即笑着问她,“要不你尽尽地主之谊?反正你还欠我一顿夜宵不是?” 周景元在那头叹气:“你好难约啊。” 周景元那边似乎在走路,有低微的人声和不同于安坐时的呼吸声。他听闻梁昳的回答,笑着提醒她:“梁老师,空头支票已经开两张了。” 周景元听见她的笑声,跟着笑了笑:“阿姨应该没大碍吧?” “那你可以放心了。” “你明天回遥城吗?” “我没那么快,得三天后吧。要不你多待两天?” 周景元原是一句玩笑,没曾想梁昳回答得如此认真。他稳了稳心神,问她:“你当真考虑了一下?” “做做梦也不许吗?”周景元笑,“既然不能一起吃饭,给我推荐几道当地的特色菜总是可以的吧?” 梁昳一道一道报菜名,海城的特色说多不多,但有那么几道是别处吃不到的——菜干烩咸肉、果脯酿盏和什锦杂拌。 “再按自己喜好点一些别的,三碗白米饭下肚怎么也饱了。” “怕你吃不饱,到时候挑我们海城的刺。” 周景元气人的本事很大,梁昳记忆最深的一直是认识之初那些被他气得火冒三丈的时刻。然而,梁昳现在越来越觉得,不气人的周景元拥有更强的宽慰人心的能力。他陪她从遥城回到海城,一路说着话,让她没有一直陷在焦虑和不安之中。眼下,她听着他时不时带着笑意的声音,聊一些有的没的,提一些无关痛痒或者自己动手查一查就能知道的问题,把她从低宕又无奈的情绪中拉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