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索性伸开手道:“我现在不饿了,你吃了吧。” 朱丹笑道:“你放心,我就说这是我吃掉的。” “因为你是宋太太的侄女。” 因宋太太提前嘱咐过她的状况,朱丹在她面前说话分外谨慎,踌躇道:“我发誓,我一定没有在心里嘲笑你。” 她们又聊了一会,婉因方才推心置腹道:“我喜欢陈念之,你别笑我,起初我刚来上海的时候他对我特别好,还说我胖的很特别,吃饭会给我擦嘴,喝汽水会帮我启瓶盖,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男孩子像他这样对我好,所以我以为我以为他也喜欢我” 朱丹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佩服她的勇气。 朱丹愤愤道:“啊,他怎么能这样出言不逊!” “什么pigcat?” 朱丹听得一肚子怒火,压抑着,忙问:“后来呢?” 张妈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转身跑去宋太太跟前嚼舌头根子:“这位陈小姐人不仅长得标志心肠也是蛮好,阿拉婉因小姐跟谁都说不上话,偏偏就肯跟伊掏心掏肺的谈心哩。” 宋太太听她这么一讲心里顿时舒展开来,扭身吩咐厨房多加两样菜,又盯着张妈手里搓的猪油汤圆咽口水,张妈是宁波人,会搓汤圆,会腌咸菜,就是嘴碎了一点。 “这件事体我不兴出面的啊,不然,我早让老宋叫警察围了他们陈公馆拉,可都是熟人,关系又不错,不好因为小孩子搞得这样难看的,说来说去这事体婉因自己也是有错的。” “错在她不谙世事,过于天真!这世道你要是上当受骗是怪不到骗子的,当当不一样,当当都要上,自己不学聪明一点,总是有吃不完的亏嘞。” 宋太太覰着她笑道:“张妈是这个道理的呀。” 宋启睿笑道:“马后炮,你以为你能掐会算啊,姻缘这种事月老都搭不准的,我看还是厨房最适合你。” “你想要如何有劲?” 宋启睿顿时皱着脸问:“怎么又提这事?”又拽着她的手臂命令道:“注意点,有客人在,呵,叫人笑话!” 越珒和朱丹各自给彼此夹菜,低着头暗笑,也不好意思去看他们恩爱,只是宋太太拿越珒当作救兵,时不时点他,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上两句:“其实现在女性出来做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宋太太是要自己当老板,做大事,你更不必担心有人给她气受,宋厅长独享美食这么久,也该让我们跟着享享口福吧。” “哎呀,我不是要拘着她,只是我想不明白,哪有人有清福不肯享,上赶着去找罪受,他娘的这天底下还有比做太太更清闲的差事吗?” 宋启睿搓了搓脑门,咬着牙恨恨说:“现在的社会,简直教坏妇女!” 朱丹不禁看向他,也对他这话有些不满。 朱丹小声嘀咕道:“好像女人愚笨了几百年,突然学聪明了,你们便害怕极了,不让做这,不让做那,你们在害怕什么?” 朱丹默认道:“也是,你是新思想新男性,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用筷头戳着排骨,戳成了肉糜。 宋太太又让张妈去酒柜里取了一瓶白酒,专门启开敬越珒,越珒方才饮了两杯红酒,眼下又被灌下二两白酒,头已开始犯晕,抓着朱丹的手背冰敷着发烫的脸颊。 越珒连忙用手盖着酒杯婉拒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喝不下了。” 越珒莫名笑道:“宋太太真是好酒量,我们都被她骗了!” 宋太太颇为得意,舀了一勺汤圆细细呷着,见他们起身要走,立即道:“婉因,替我送送顾先生和陈小姐。” 婉因震惊地看着他,吃不准他到底醉没醉。送到门口,方依依不舍道: 她说的那样诚恳,朱丹确信她是要等自己的。 他枕着她的肩膀,闻着她的发香,这一瞬仿佛就是天荒地老。 越珒燥热地解了领带,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一点点往下熨着。 他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粗粗地喘气。随着一个急转弯,整个人都滑到了她的身上。她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质疑道:“你到底醉没醉?” 司机见状好心提醒道:“陈小姐,你别怪我多嘴,我们家大少爷要是不慎喝高了,人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的,你担待点。” 她见识过养父耍酒疯,那模样甚是骇人。但越珒看着也不像,目前为止一句话也没有,她想或许酒劲还未完全上来。 又转了一个弯,越珒忽然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低沉道:“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司机帮着将越珒送到了公寓楼上,越珒拉着他的手道:“小刘别走。” “为何?” “你的意思是,你们都没听过他学狗叫?” 顾越珒睡到晌午才醒,咽口水的时候感觉嗓子被什么划拉了一下。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半点印象也没有,干咳了几声,压着嗓子问司机小刘:“昨晚,嗯嗯?” 司机挠头揣测道:“大少爷你是想问昨晚你都干了什么?” “大少爷你不记得了,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司机比划着帮他回忆道:“昨晚你喝多了,然后我送你和陈小姐回了公寓,再后来你拉着我陪你俩玩扑克——” 司机说得极慢,间或停顿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仍是蹙着眉苦思冥想的状态,继续道:“老规矩,玩扑克输一把要学三声狗叫。” “从前你是孤独求败,谁知道陈小姐那是真人不露相,她手气忒好了,一个飞机带翅膀直接给你打回了原形。” 越珒茫然地看着他,悚然问:“什么——原形?” 越珒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眼里射出冷箭来,司机打颤道:“我是汪汪,你是沃服~沃服~ 陈小姐当时还纳闷,狗也不这样叫啊,你说你那是洋狗,是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