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珒倏忽解除对她的控制,优雅地附身去拾钥匙,吹掸挂在上头的灰尘之后滑进了自己的口袋,对着楼梯的方向道:“去我家。” 慢吞吞地挪了几个台阶,眼前黑影重重,仿佛有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在眼前漂浮。她轻启朱唇小声嘀咕,都是骂他的话。 “你和他亲过没有?”他站稳了身子突然说道。 “啊?” 朱丹垂挂在他的身上,像他新猎的狐裘,是有些耻辱的,涨紫了脸道:“没有。”怕他不信,又补充一句:“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他用双臂筑起一道藩篱,抵着门,圈着她,欣赏她不知所措的窘态,严肃道:“你要多吃点胡萝卜。” “鱼肝油也行。” 他的食指覆上她的唇,仔细端详粉红的唇皮,因为干燥变得像鳞甲一样坚硬,唇膏被他蹭的一塌糊涂,似有若无,反而使她看上去有些许狼狈。 “看完电影出来就下雨啦,雨水倒是敞开了供应。” 朱丹只觉得稀奇,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锅碗瓢盆,水壶茶具一一置全,水池旁的篮子里还摆着生梨、文旦。另有一盘剥好的石榴籽,红宝石似的垒的满满当当,用一个小小的竹编菜罩子罩住,以防苍蝇之类的小虫子偷吃。 他洗了手,捏起两粒石榴籽喂给她吃,臭着脸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让我苦等三个多小时,你是第一个。” “三个小时如何了?”她冷着脸道。 “我这又算什么呢?你连几年都有耐心去等,怎么,等我几个小时就这样的不耐烦了?” 他伸手推开煤气炉前的窗户,朦胧的路灯下斜雨丝丝,像一根根从天而降的蜘蛛丝,剪也剪不断。 “我不知道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他吸着烟,顿了顿,朝着窗口吐出烟圈道:“你要是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而定我的罪,我是打断骨头也不会认的。” 朱丹因他这一个动作而心头一酸,红着眼扑进他的怀里。 “是。”她闷在他的怀里如实招供。 “是!” 他忽而道:“我刚抽了烟,你介意吗?” 越珒只当她是默许,立即伸手遮住她的眼,俯身亲吻她的唇。 他短暂的离开唇瓣,问:“什么?” 他心领神会的端起杯子试了试温度,呷了一口亲自喂她饮下。 越珒怜惜的用拇指擦着她的唇,闪烁着眸子道:“不要吃没来由的醋,我这样的爱你。” “她哪有那么多的口水,你看我天天都刷牙的。”见她仍是撅着嘴,又耐心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即使认识,我也不能这样对你,那是犯法的。” 她枕在他的膝上,玩着他的手指,竹子似的,根根傲骨。她与他手掌相贴,一较长短,比来比去,加之耍赖,他都比她高出一截。 她扔了他的手,觉得自讨没趣。翻了翻身,聆听马路上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好,姆妈不许我夜不归宿。” “哼。打完了总要回来的。” “那也不行,我要洗漱换衣服,女孩子很麻烦的。” “什么都有?香粉内衣也有?” 应该?朱丹以为他在诓她,起身去查找。 蜜丝佛陀的香粉、夜来香固本霜、蝴蝶红胭脂、丹祺点唇膏、无敌擦牙粉、睡衣、浴巾、皆是崭新的,尚未开封。 他慵懒的倚着门框,矢口抵赖:“不。应该说是——未雨绸缪。” 朱丹扶在洗脸池前照着一面椭圆的镜子,残妆躁发,倦眼朦胧,连衣领子都蹭的皱皱巴巴的,纸折的一般,一揉便皱,一皱便旧,有些厌烦。 越珒替她递上毛巾,凝视着她洁净清爽的肌肤,微笑道:“你不化妆也很好。” 她贴在镜子上左右细看,再三确认是否清卸干净。 她望了望他,又偏过头去睃了一眼浴缸。 他亲自替她放洗澡水,试温度,湿漉漉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咬着耳朵道:“我帮你脱。”她还尚存一丝理智,拂开他的手,转身将他往门口推。 “真的不用!”她坚定的大声道。 在她出浴之后,他也冲了澡,裹着一件白色棉质浴袍进了屋,看上去像一尊古希腊的石膏像。 空气是潮湿的,地板上凝着水珠。 次日清晨六点钟,兰芝打完牌回到家,左脚踩右脚脱了鞋,一脚的泥污,顾不上,先忙着点钱。 她想到这,脸蓦地烧了起来。 “和朋友出去看电影去了。” 朱丹拧了一把热毛巾敷在脸上,蒸完脸方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不是的,是谈先生。” “那位谈先生?好久没听侬提起伊了,我还以为侬早就不来往了。” 兰芝若有所思的努了努嘴,想屙屎,急忙把她赶了出去,又隔着门喊:“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今朝的报纸上来,在过道里,侬递给我一下。” 天开始亮了起来,朱丹走到阳台打开鸽笼。望月拍着翅膀在公寓的上方盘旋了两圈后方才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