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不禁再次感慨神界的冷清,难怪那么多神贪恋这滚滚红尘,甚至宁愿舍弃永生,当真是热闹非凡。 也许那个人也是因为无所留恋才选择离开。 “这就是青楼?”以往只听阿黛提起过,亲眼见到还是头一次。 我从离开过神界。 “那片海没了。” “枯了呢……” 有时他也会问我,“素年,你什么时候可以变得温暖些。” 只是当我疑惑的抬头看他时,他的眼睛却始终望向远方,一片虚无,半分不曾存在过我的影子。 啧,怎么我就没那种气魄。 想起今早的情景,还是觉得委屈。 我爬起来,在小婢的服侍下穿衣洗漱,然后出门接客。 “这么早来我这儿做什么。”我带着些微的起床气,在桌旁坐下,幽幽的看着他。 “啊呀,素年。”他眯眼笑着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韩宇去凡间处理事情了,我没事做,就来找你了。” “来来来,我们手谈一局如何?”段云边说边向百宝柜走去,从百宝柜的抽屉里取出棋盘棋盒。他常来我这儿,对这儿熟的很。 “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他挥手让小婢去拿茶水,把棋盘摆在桌上,把装了白子的棋盒推给我,从盛了黑子的棋盒中取出一粒棋子,放到棋盘中。 “宫主,”小婢放下茶水,并未离开,在我耳边低声说:“阿黛来了。” “小狐狸?”段云耳尖,听到也只是摸摸下巴,眼睛却不离棋盘,“他来做什么?” “我才刚来,这棋才刚开始下,”段云幽幽的看向我,一脸委屈,“你就要下逐客令了?” “好吧,我先告辞了。”见我不说话,段云叹了一口气,收起表情,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向外走去。 阿黛进来就朝我直走来,张口叫道:“素年。”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虽然顶着阿黛的脸,但是依然是茶褐色的眸子,正是流风。 忽略背后灼热的视线,我抬脚向面前的青楼走去。 门外的只有三两只莺莺燕燕,懒懒的倚在门头,见到有客临门,也是敷衍着挥着帕子堆砌起几分假笑。 我从善如流的任她们簇着我走进大门,除了门口的几个,里面也有不少待客的美人。 “公子,来我这里坐坐喝杯茶嘛。” “公子,柳儿陪你说说话吧。” “……” 抬眼看去,一个个揽衣推髻,矜持妩媚,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也都尽量做出小家碧玉的姿态。 回头,流风顶着阿黛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倾国倾城。 妖孽。 “我觉得这样挺好。”他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冰块似的脸上凭空多了丝媚气。 暗暗稳下心神,想着我拉他离开时,背后那些姑娘怨怼的眼神,像要生生在我背上瞧出一个洞来。 这心情来的莫名,仔细一想,若是流风以本来面目示人,那些姑娘只怕更不会将我看在眼里。 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侧身挡住那些好奇的目光。 “哎,不急。” 莫名的压力让到了嘴边的“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就这么回去又实在不甘心,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冷冷清清的地方。那里只让人觉得懒散,觉得时间漫长没有意义,觉得……冷。 “也好。”流风略略思索了一下,点了头。 于是我和流风寻了一处茶肆,捧着茶碗,看不知名的戏班演了一 台上的伶人面色凄婉,声声哀怨:你记得跨清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素年,桂花开了。”流风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经意的说。 晚上,我们去看了河灯。 “这些灯会把他们的思念带到忘川。”流风侧耳听了一会儿,转头对我说道。 或许因为乞巧节和中元节时日接近,有些人便觉得乞巧节的河灯会在中元节漂到忘川,逢上鬼门开,亡人就可以收到他们的思念。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希望。” 突然觉得些微尴尬,那是我的河灯。用了小小的术法,不想让它同别的河灯混在一起。 “没有。”我看着河边放灯的人群,神态虔诚的妇人,沧桑衰老的农人,无知无忧的孩童,还有脸颊微红艳似桃花的年轻男女。 “真的没有。”我仰头看满天的星光,觉得与在天界看到的毫无差别。 正如妇人愿衣食无忧,农人愿风调雨顺,孩童愿糕点新衣,青年男女愿得一人心,相伴白首。总是有心想事成的可能。 流风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样子,茶褐色的眸子在这黑夜和河里的灯火的映衬下闪闪烁烁,竟有深不可测的错觉。 他的河灯随着水流漂出很远,混在其他的灯火里,已然分辨不出。 我抬头细细看他,妄图看出点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