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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基。 一个即使在梦里,也会离你而去的人。 只隐约记得他的名与某个奥特曼有关。 福葛检查你的作业,错误少了许多,他满意地给你开讲。 此次因为乔鲁诺先加入,阿帕基作为最后加入小队的成员,没有发生前两次对乔鲁诺干的那种恶心事。 归根到底,还是你不了解他。 他仅仅是对你好罢了。 很快,你的目光又落到阿帕基身上。 连穿的衣服也与你印象中的一致,也戴着同一款红色耳机,一时之间,你有点恍惚。 福葛咂了下嘴,你把目光转到不耐烦的老师身上,他的脸上却又几乎没有表情。 正在饮茶的阿帕基抬眼,你摇摇头。 福葛盯了你一阵,继续讲课。 这里的一切照常,与你对过去的印象一样。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爱讲话,来到这里就戴上耳机,闭上眼,吮着茶。 他们不是每天都在,餐厅他们是交换着来,有时都在,有时有三个,有时有一两个。 一看,就是看好久。 他的行为一如既往,在众人间沉默得像块背景板,听音乐、喝茶,与偶尔的回应。 呆望着他对布加拉提的笑,在这一刻,你深切地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当你的目光真正开始追随他,他就从一个秘密,化为一团神秘的谜。 你沉默着,阿帕基也将他的目光移向你。 等他们谈完,福葛给你留下的作业你也差不多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你不确定的答案。 阿帕基奇怪地看着你。 你把耳机戴上去,入耳的是合唱团的高低音和声,听起来像是会在基督教堂听到的合唱,你不记得那种音乐叫什么,是基督教风格的神圣音。 只是,感觉离那个人更近了一点。 你就这么坐着,戴着他的耳机听,直到布加拉提喊你回家,你才从颂歌样的音乐中抬起头。 你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圣母晚祷》,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的作品。你点点头。 但你还是回头看他,他也有所感应似的,回头看你。 直到看不见阿帕基,你才扭回来头。 结果还是回家做了。 布加拉提练得一手好厨艺,连中式炒菜都会了,他不炒多,他自己不喜欢吃,只有你吃。 意大利的米奶也蛮好喝,但那味道毕竟与豆浆不同,无法替代。 他指的是他买的衣服。第二天早上跑完步,布加拉提给你挑了一身,好看又方便干活,头发也帮你用发簪绾上。 你是无所谓,反正浪费的不是你的钱。 下午他们都在,米斯达吹了声口哨,说你终于不再浪费自己的美貌。纳兰迦好奇地摸你褙子上的绣花,福葛也在摸。乔鲁诺说很好看,希望能天天见你这么穿。 你还是时不时在看他。 乔鲁诺猛地抬起头,米斯达也十分震惊,来回偷瞄你和阿帕基,只是他这偷瞄有些光明正大。 你说想喝他手里的那杯。 没什么意思。你不关心他的态度,你只想喝。 你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口腔里全是苦涩,茶里面没有糖。你仍然不喜欢这个味道。 你的牙齿也在抖,身体也在抖。用力闭着眼,渐渐地,你缓和下去。 以前不是没品过茶,年龄大的亲戚都喜欢喝,大伯还经常往家里送,爸爸说上好的茶带有纯粹的清香,而你只觉得苦。 “grazie” 米斯达问你好喝不,你说太苦了,接受不了 米斯达说确实,你喝的都是甜的。 米斯达还是会和你开启茶话会,聊起脸盲,连着聊到表情认知,外国人的表情你只能分辨出个大概,米斯达做出表情——瞪大眼、瞳仁收缩、眉头紧皱,让你猜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愤怒!』米斯达都要无语了,『你那是什么举例啊,太夸张了!』 米斯达做出表情:瞪大眼、瞳仁收缩、眉头紧皱……这不是一样的吗? “……哦。” 有时乔鲁诺也会参与茶话会。 『不考虑。』 『因为开车需要动脑子。』 你一个走路都能睡着的人,开车睡着一点也不奇怪。 你见到阿帕基对布加拉提笑了第五次,回家的路上,你比平时更要沉默。 阿帕基的笑容有多么珍贵,相处了那两年,他对你笑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你别过头,不再理他。 每天都很忙,你没时间想别的,光是意大利语都耗费了你大半的心神。 阿帕基喜欢沙拉和奶油披萨,你就做一些送给他;阿帕基喜欢葛雷西·多佛,你就尝试往点心里加入一些白酒,看看能不能好吃。 这是无所谓的小事,又是他喜欢的,阿帕基接受了你这有正当理由的投喂。每次你都站在他的面前盯他,观察他面部的反应。 早上跑完步的时候,乔鲁诺找上来,你们三人一起吃了早餐,他们两个聊着,你吃着发呆,在你磨磨唧唧快要吃完的时候,他们的话题落到你的身上。 米斯达问你,你摇摇头。 乔鲁诺说你都不给他做布丁了,你说今天就给他做。乔鲁诺说肖像也不画他了,你说今天就画。 你的咀嚼停下。 『他是叫雷欧·阿帕基。』你说,『他是个警察,因为受贿进了监狱,后来加入黑帮,然后他死了。』 『他们是很像,但是那个雷欧·阿帕基已经死了。』你重复道。 『……抱歉,我没想要提到您的伤心事。』乔鲁诺沉默一瞬,向你道歉。 一个黑帮死掉,你觉得算不上伤心。 按照约定,你给乔鲁诺做了布丁,又给他画了肖像。 喝茶的阿帕基、听音乐的阿帕基、打盹的阿帕基、吃东西的阿帕基、微笑的阿帕基、与布加拉提聊天的阿帕基…… 『我画得很烂吗?』你问他。 乔鲁诺不再变着法子讨要布丁,不过你还是会想起他来,给他做各种开心果味甜点。 他惆怅地说,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周末,你刚打开游戏机,就被布加拉提赶出家门。 米斯达说你眼珠都是血丝,昨晚肯定在熬夜打游戏。 布加拉提到底添油加醋给米斯达说了什么?导致在米斯达心里你成了一个网瘾病患。 现在你不是沉浸在英语王国,而是意语王国。 你捂着心口,白日精神萎靡,工作可以无误,课上就错漏百出。 『您说得对,我就是傻子。』 “……” 你一连痴呆好几天,福葛老师不得已降低教学难度。这只是你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的正常状态,却不想引来一个奇异的人。 说是中国人,却不对你讲中国话,标准的中式英语又显出他是个中国人,真是奇怪。 桌上的除了阿帕基以外的黑手党都在明面围观,米斯达和纳兰迦一脸“这货来干啥”,你也不是很懂。 凯文表现得烦恼,说自己的毕业论文是研究一把古老的钥匙,得到的消息钥匙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他来到这里好几个月,却始终没有找到。 他突然话音一转,问你是阿撒托斯的信徒吗? 谁? 你一脸痴呆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 『盲目!痴愚!无知!却又洞悉一切!』 闭目沉浸音乐阿帕基都睁开眼,几名黑手党都用看“某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的眼光看他。 凯文解释因为你看起来笨得不像个正常人,所以试探一下,怕你是哪个邪教的狂信徒。 他们考古系这届的课题研究就是一把上世纪流传的银色钥匙,约长十三厘米,上面有阿拉伯花纹以及象形文字,占卜师说某位来自中国的女性会知其下落,所以他才会与你搭话。 不是,他认真的吗? 『跑团?』凯文愣了,『那是什么?』 卧槽,真的假的? 作为二十一新世纪网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网友在互联网各处拉人跑团,你曾一时好奇加入某c跑团的qq群,在kp的带领下玩了两局,游戏没玩懂,设定倒是读了不少。 你只记得“痴愚”与“吃鱼”谐音所以大家都说阿撒托斯最喜欢的食物是鱼。 你陷入沉思。 拥有银之匙便可以穿越“门”,拜见犹格·索托斯,被授予全部宇宙的智慧。 凯文叽里呱啦讲了一堆,你从始至终呆滞着脸,没怎么听。 你没见过真货,s道具倒是有,室友苏小怜的床帘上就挂着一把银之匙当装饰呢。 你嗯嗯哦哦,表示会的。 这个世界真的有阿卡姆这座小镇吗? 别的影视动画小说的危险发生地都局限于某国某城某镇,这尼玛,直接是全宇宙! 福葛问你这很重要吗?你说那个密大就是阿卡姆的,如果地图上不存在阿卡姆,那凯文所说的话都是编的。 米斯达无意识嘟囔一句。 你大声道,米斯达身子一抖,其他人也都诧异地看你。 『可是现实又不是恐怖片。』 『你忧心过头了吧。』福葛也不信,『真要是有那种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你现在更像是从恐怖片里出来的。』米斯达的脸上落下一滴汗。 乔鲁诺找附近的人借了下电脑,查到阿卡姆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不仅如此,你还在那片地图上看到更恐怖的地名,位于美国东北部的印斯茅斯。 听不懂汉语的乔鲁诺纳闷地望你一眼。 幸好意大利邻地中海而不是大西洋,要不然你现在只想逃命了。 米斯达问为什么,你沉默。 『你还是别知道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是什么吗?』 『……黑手党?』福葛猜。 『你恐怖片看多了吧。』福葛吐槽。 米斯达的脑回路在你讲的那堆话里绕了一个弯。 『要让我告诉你,不如让我现在给你一枪,你还能落得个好死,不受折磨。』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遇到比4还倒霉恐怖的事。一辈子都会被霉运缠身,幸运点直接死了,不幸就直接成为疯子被关进疯人院,在惊吓中度过余生,或者人体畸形,总之没有好下场。』 『你也不要去印斯茅斯。』 很好。 看来你刚刚的那段话把他吓得不轻。 九月,布加拉提的生日。他们工作到很晚,布加拉提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渗的都是血。 布加拉提怔了一下,随后很温柔地笑了。 真美呀,像座艺术品,你越来越能体会苏小怜收集布加拉提周边的心情了。 布加拉提吹灭蜡烛,把小小的蛋糕一分为二,将大的那一半让给你。 布加拉提收过去,他什么话都没说,只微笑着。也不 再之后,就是你的生日,在国庆节之后。十月一日是中国的国庆,十月四日是意大利的国庆。你的生日在十月十日。 那些事情离你很是遥远,看似与你没什么关系,如今你却又觉着,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出生了第四次。 只是多了一个乔鲁诺。 阿帕基注视着他们一起做的草莓蛋糕,破天荒开了口跟你搭话。 没得到你的回应,他低下头。你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餐桌上的草莓蛋糕上,轻“嗯”一声。 姑且表现得自己还算快乐。 布加拉提送的是盖欧卡毛绒玩偶,也不知他从哪个周边店买的,福葛送的是一只手镯,你拆开,愣了。 与金发的福葛老师送给你的一模一样,连花纹都是。 “……” 下一个是米斯达,这次他没再送你用不上的耳钉,反而送了一张三丽鸥的游戏卡带。 他们都很用心。 大脑一刹间空白。 一模一样。 你忽地笑出声。 不管走了多远,时间度过有多久,你还是会回到这里,拿到同样的东西,发生同样的事。 只是在打转而已。 只是被困在一座偌大的迷宫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被时间耍得转来转去。 谁都会忘了你,每个人都会忘了你,所有的东西都会清零,只有你自己全部记得、全都忘不掉。 阿帕基挑这款口红的时候,有在想些什么吗? 他躺在墓地底下,会不会觉得很凉? ——有人陪,有布加拉提,还有纳兰迦。 可即便是冷也无法呼唤了,因为他们连一张嘴也没有。 眼前被湿润得恍惚看不清,咽喉被堵塞,地底下的土壤仿佛塞进了那里,鼻腔嗅到泥土的腥味,自己好像就被塞在那里。 土地底下好冷。 真的好冷。 你说是太高兴了,从来没有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胡说怎么了。 又不是开心的事,难道非要你说出来搞坏气氛吗? 明明布加拉提自己就说过,不要搞坏气氛。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们,你一直都在忍。 把你当做一个物件,一具摆设,放在一边,不要在意你。 别再关心你了。 你不想再去参加谁的无聊的葬礼。 布加拉提给你喂药,你咽下去,心底那些混乱焦灼的情绪,很快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今天是你的生日会,大家只想让你高兴,但也没有要逼你高兴,你不用那么有心理负担。』 『……真的吗?』 『因为今天你才是生日会的主人嘛!』 『就算你摆着冷脸,我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你对我们冷脸还够少吗?』福葛也不甚在意地摊手,『就算你现在对我们非打即骂,我们也只会想办法哄你开心,别把我们想得太过脆弱,我们可是黑手党。』 “……” 你只知道一点。们就会一个个离你而去,谁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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