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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金发乔鲁诺就沦为被你压在身下的抱枕。 现在你终于明白自己不反感和乔鲁诺贴在一起的原因,因为他的身上没有体味。 意大利商店有一排货架专门摆放止汗剂,在中国你都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上一个布加拉提还和你介绍过,当时你在卫生间里看着他手里的那瓶止汗剂,满头问号。 许是有东亚人血统的缘故,也可能是吸血鬼基因突变,总之乔鲁诺既不是吸血鬼也没有体味,清清爽爽很干净。和乔鲁诺呆在一起就好像还在国内,周围的空气瞬间清新无比。 以前见他都是编发,想不到他头发散开有这么长,他的头发是怎么做到变色后突然长到和你相同长度,还卷成小波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叫你起来——除了威胁你再不起来就扒你衣服的布加拉提。 你的赖床持续到布加拉提开门进来,布妈咪把你这只八爪鱼从乔鲁诺身上扯走。 不清楚布加拉提是问乔鲁诺还是在问你,你睁一下眼,没聚焦,继续闭上,假装是一条死鱼。 你夹住被子躺尸,但是睡不着了。昨晚被米斯达灌了一些酒,太阳穴还有些痛。 布加拉提一把抽走你腿间夹着的被子,右手抱被,左手叉腰,布妈咪这是要生气了。 摆烂鱼最终被狠心的布妈咪拦腰扔进卫生间,好在正刷牙的乔鲁诺手疾眼快,你才没落得以头抢地的下场。 “yes,sir!” 意大利的西瓜价格远没日韩那么离谱,却也是你买不起的价格,自从来到意大利,你就再也没享有过冰冻大西瓜的归属权。 在乔鲁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你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结束洗漱战斗,狂飙到客厅。 『今天动作怎么这么快?』 『你说他们抢西瓜……』 『所以用西瓜当诱饵就能把你这只乌龟钓出房啊?』 米斯达从你出卧室门就一直在看你,你和他对视,不懂他在看嘛。 布加拉提居然给你做中餐,意式烩饭与中式烩饭差异很大,不管是处理米还是用料,完全是不同的菜式。 『味道怎么样?』 吃完饭你就直奔厨房切大西瓜,抱住一半的西瓜宣布这归你了。 福葛强烈怀疑,你一脸深沉,说他不懂。 “???”饶是天才学霸福葛也没听明白,“what?” 你已经五年没吃过西瓜,嘴里仿佛都失了忆。但当勺子插进瓤心,画出大大的圆,将中间最甜的地方挖出,再咬上一口,沁人心脾独属于西瓜的清甜便从喉咙涌入你的心间。啊,夏天,这才甜美的是夏天。 如果是他们背井离乡多年才吃上一口意大利披萨,肯定也跟你一个样。 现在不能在主角面前说这么明显的话,你要控制变量。 现在还处于假期,他们在休假,你也在休假——本应该是这样的。 你晕圈地拿着一个字母都看不懂的意大利语习题册,坐在旁边的乔鲁诺居然在学拉丁语。 意大利人也太惨了吧,你刚这么感慨,又听到福葛讲意大利高考就是拿个高中毕业证,高中毕业后除个别学科以外大学可以随便上。 还是中国考生比较惨。 你在心里骂骂咧咧,但很快就没了想法,天知道你是怎么撑到米斯达规定的终点的,浑身蔫得活像霜打的茄子。 米斯达拧开水瓶,兴奋地宣告你一千米仅用三分半! 『快回魂快回魂。』 『再走五百米,今天的任务量就结束!』 『坚持住!你一定能行!』 『不能休息!起来!』 你哭着摇头,真的不行了,腿一点力气都没,求放过…… 不等你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米斯达就掏出腰前别着的枪,还温热着的枪口顶在你的腿根。 “呜哇哇!” 泪成瀑布,你真切地希望明早的太阳不要升起,让你一直睡大觉吧。 你痴呆瘫床上,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放假就是嗨,你放假就要回到学生时期,又要学习又要跑操(仅两人还掉队)。 『抗议驳回。』布加拉提抱臂俯视赖床的你,『今天起我要开始工作了,以后就由米斯达叫你,如果一分钟后我还没见你起来,我就让米斯达进来了。』 就这样早起跑步上午学意大利语下午做作业,连续折磨一个星期,眼看八月份假期再有一周就将结束,星期日的晚上,做完作业,你坐在窗边,保持思想者(1880年奥古斯特·罗丹所创圆雕)的姿势思考人生。 『晚好!在想什么呢,忧郁女士?』 你反射性抖了两下,米斯达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故意似的往你脸上吹气,你更是抖。 福葛埋头批改你错误百出的作业,语气亿万分不妙,你又抖了两抖,总觉着福葛下一秒就会把作业本砸你脸上激情开骂。 『无聊你去找乔鲁诺。』 『看,没人陪你玩,你可以回去了。』 米斯达忽视百般阻拦的福葛,热意腾腾的肉躯挨得你更近,胯部顶在你的后背,你都能感觉到他手枪的形状。 『晚上有时间吗贝拉?我见海边有人在开小型音乐会,人不多,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人生?』米斯达摸起下巴,『终于不是鱼生啦?』 布加拉提说你可以在海边思考人生,你幽怨地瞟他一眼。 你倒不觉得米斯达会对你做毛线,他要是想做坏事,早就做了。 『驾!』你夹住米坐骑的腰,“arriarri!” 日常连接上你脱线脑回路的米斯达立刻抱怨起来,其余三人递来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目光,米坐骑嘴里仿出一声究极像的马儿嘶鸣,拔腿开跑。 夜晚的风在米坐骑的奔驰中呜呜凄凄,化为残影的灯光在你眼睛里留不下任何影像,手里牢牢扒紧身下的米马马,把身子的重里全都交给他。 『到啦!』 眼前是几团在沙滩的篝火,映出几半火光里的人,穿红衣t恤衫的人手拿吉他,听起来不是电吉他。 是《加州旅馆》。 室友说那男生痴情,你当时就想,学姐要是下去了不就社死了吗。 后面被你和米斯达甩开的三人匆匆赶来,刚好可以听到这首歌的末尾。 冗长的一段吉他独奏,吉他手大概是想炫技,但在你听来这水平跟你半斤八两,让你想要睡觉。 奏完一首,海风迎来短暂的间歇,他们有人拿起饮料拧开瓶口,遥遥远远有着细细碎碎的意大利语。 “happy?”米斯达也起了瓶碳酸饮料或是酒,咕嘟咕嘟灌几口,坐到你旁边问你。 米斯达问你喝不喝饮料,你说可以尝尝,他把瓶口对过来,你就着瓶口饮了一口。 『啊,抱歉!』 那是一瓶酒。 乐队又演奏起来,空气却显得格外的沉闷,除了吉他音与贝斯,仿佛还有些什么,密密匝匝,犹如针扎一般的强烈视线,以及别的…… 无人出声。 『你醉了吗?』 你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 布加拉提一口认定,你撇 『醉了你就失忆了。』布加拉提还很耐心地对你解释。 啊……酒精,都怪酒精……你现在脑子转不动了。 你小心脏都要被他的呵斥炸裂了。 看你捂着心口大喘气,福葛也没想到你会惊成这样。 你的惊吓反应好一阵子才缓和下去。 乔鲁诺弹的一首极为缓慢的歌,这曲调你听得熟悉,好像是哪部电影里的,你记不起来。 燃烧纷飞的火苗也映出他的脸,蓝色的瞳色也被染红,那火星仿若在他的眼瞳中蹦跃,星子落了下去,找不到星星坠落的野地。 他的嗓音一向偏冷,只有为了吃布丁讨好你的时候才会甜甜的,同为礼貌,福葛的声线就更偏温暖。 这是当然的,他之后会成为黑手党的老大。心不硬的人,只会在权利斗争中被杀。 你只在大一的时候摸过吉他,因为钢琴实在弹着不顺手,学不会,你就试了试同学的吉他。相比起击弦乐器,你更适应纯粹的弦乐器,古筝、箜篌、里拉琴……它们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就和人一样。 “曾经我是不安河水……穿过森林误入你心,没计划扎营搁下了是非,一去不回……” 山谷般的音乐高潮过去,过山车降入谷底,忽地平静,自然而然带出了记忆中存寄的歌词。 零落的弦音彻底落地,四周零零散散响起鼓掌声。 这你哪知道,又不是你做的曲写的词,也没研究过幕后故事。你就翻译了一下记得的歌词。 『人活着就是单恋。』你把吉他还给红衣衫的吉他手。 “ohyouarephilopher?” poor? 极少人会用“可怜”来形容你,大多数人都会说你冷漠无情。 上一个说你可怜的,还是已经成为黑帮老大的乔鲁诺。 假期的最后七天,你在学意大利语的空余中疯狂打游戏,米斯达跑完步想邀约你,你拒绝,说要打游戏。 『你好内向啊,内向得有点过头了吧。』米斯达震惊脸,『像只猫。』 “?”你啪啪敲手柄按键。 『不行,今天我有约了。』 你指着电视机屏幕里《网球王子:学园祭的王子》正和玩家约会的不二周助,“fujisyuke” 米斯达说不动你,他自己出去嗨。 早上跑步上午上班下午学意大利语晚上赶作业,哪有功夫琢磨攻略角色。 他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仿佛自家弱智孩子考上哈佛,你寻思这不至于吧。 师傅他脾气算不上好,时不时跟你吐槽他之前带过的徒弟跟你比起来有多么垃,你要是手上失误,他也会连带着骂你。 『你这小姑娘,别人夸你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师傅的不满让你想起米斯达,每次米斯达夸你,你都没多大反应,这让他十分挫败。 很多批评与夸赞都会让你的思维卡壳,对方若是没有明确说明,又或他们的说法你并不认同,批评与夸赞就超出你的理解范畴。 喜欢你的人,会开口贬低你,讨厌你的人,也会张口赞扬你。你通常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转变那么快,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希望你成为他们幻想中的人,而你只做自己。这就是发生冲突与分歧的根源。 你的手里有一只番茄。 如果你是番茄,你打算成为什么? 中午忙完,你去大厅看他们在不在,如果福葛老师不在,那么今天就是放假。 不仅福葛在,纳兰迦也在。纳兰迦埋头揪着头发写着,福葛这是又一次开启他的数学教学。 你对纳兰迦微笑,纳兰迦笑得有些羞涩,语言不通,除了傻乎乎地笑,全然一副不知道怎么对待你的模样。 等你醒来的时候,福葛的位置上坐的是乔鲁诺,旁边的纳兰迦在算术本上画画摸鱼。 “buonasera”乔鲁诺礼貌问好,第二句话就是问你他的新发型怎么样。 乔鲁诺说可以摸,请小心一点。 你小心翼翼碰了碰,像弹簧,稍微按下去,它就会弹起来。发丝被发胶固定,粘在一起,硬硬的,不是蓬松柔软的触感。 『我可以戳洞洞吗?』你的星星眼极其认真,『可以吗?』 你遗憾。 收回手,低头看到意语单词本上被福葛标注的背诵范围,你更是叹出一声气。 『不会背。』你撇撇嘴,『记不住。』 你和纳兰迦一同纠结学习,作为同甘共苦的学习小队,你们很快建立深厚的友谊——主要体现在分享零食以及偷懒逃课。 米斯达还在坚持邀约,你回回拒绝,周末在家里打游戏,布加拉提实在看不惯你的网瘾样,鼓励你出去和米斯达社交。 『今天可以不?』米斯达锲而不舍。 就跟他出去一次吧。 你磨磨蹭蹭存档关掉游戏,挪去卧室,布加拉提让你穿在米兰买的汉服,他买下那么多,回来你一件都没穿过。 烟粉色的折领长衫、青绿色绣有牡丹的小吊带以及淡紫色百褶裙。你在卫生间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敢走出去了。 以前你从不在乎身体怎样,大学蹦迪也穿着露半胸的小吊带,但来了意大利,种种遭遇让你不得不在意起来。 万一有极端种族主义者开枪毙了你怎么办。 他与福葛的兴奋点截然相反啊。 『我真的不会被种族主义者枪毙吗?』 『怎么会呢,没人敢这么做。』 你看着米斯达充满活力又骄傲自得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你居然希望他一直都在。 布加拉提让米斯达天黑前把你送回来,米斯达说ok,拉着你上路。 你想把自己埋起来,埋在无人发现的僻静之地。 他说得对。 米斯达不会把事情看得太过认真,你慢慢放松下来,一起看了一场美国科幻悬疑烂片,你和米斯达笑点一致,电影主角在劣质特效与狗屁不通的剧本中仓皇逃生,你们坐在电影椅上哈哈大笑,旁边位置的观客一脸诧异地斜视你们。 出了电影院,米斯达跟你吐槽电影笑点,你这才发现略有不同。你笑是因为这剧本烂到逻辑迷幻,有一种精神错乱的美,外星人来都要喊一句仿佛回家了一般亲切,米斯达则纯粹是因为主角倒霉……还是他更缺德。 你一边嗦冰棍一边看他,他也在看你,问你好吃不好吃,你点头,酸酸甜甜,是水果味但不知道是什么水果。 米斯达从脑子里掏出来相机,你迷惑,相机是怎么装进去的,四次元帽子? 米斯达多拍几张,给你看怎么样。 此是千禧年,你生命的开始。生于千禧年,逃不开的千禧年。 不再是大二时无忧无虑一心单纯只想着玩的年纪,从什么时候起,你的脸上开始出现散不开的忧郁? 『怎么会?』米斯达愣了愣,『你看起来年龄比我还小。』劲,我就哪个都没有。』 『你说得对。』 你爬上去,米斯达让你坐好,开冲! 『照片洗出来给我一份。』 你点头,米斯达潇潇洒洒转身离去,你换了衣服,瘫沙发上看相机里的照片和录像。 那天晚上的事你是没一点印象,视频里的自己也看起来好傻。 你赶起作业。布加拉提回来,问你今天玩得怎么样。你说没那么糟。 困难不在于别人,而在于自己。外出与宅家二选一,你选择宅家。 这次与米斯达的单独交流,让你心情轻松不少,但在几天后,你轻松的情绪被最后一个熟悉的来人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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