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字还没出口,明娓掀帘便看到车厢里,那如巍峨玉山般的矜贵郎君。 真是见了鬼,太子怎么也在这? 他看向明娓,略一颔首:“姨姐。” 完了,不是雪盲症,是误入海市蜃楼真碰到鬼了! 【94】 若她没记错,去年在长安那少之又少的几次碰面里,这位金尊玉贵、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一直是唤她“谢大娘子”。 明娓悄悄地搓了搓手臂那一层鸡皮疙瘩,很想问妹妹一句:“你的亲亲太子哥哥中邪了?” 明娓其实不打算上车的, 虽然她很想上车和妹妹聊一聊,但于规矩礼数上, 她作为妻姐, 不方便与夫妻俩同乘一辆。 明娓无奈,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一边尽量避免与那位太子对视,一边偏着脑袋瞪明婳—— 作为双生子,明婳自也读懂明娓那副要吃人的目光。 每次明婳做错事, 或是需要明娓替她背锅时, 都是这个眼神。 而后一秒敛起母老虎的眼神,朝裴琏干笑:“没想到殿下也在马车里, 贸然打扰,还请殿下见谅。” 明娓闻言,愈发毛骨悚然。 当初在长安,他可没这么温和亲切好说话。 裴琏看出明娓的拘谨,以及明婳的有意躲避,便也没再说话。 明娓和明婳倒是想和彼此说话,但她们要说的都是不好当着裴琏的面说的,于是只得以眼神交流。 「姐姐就当陪陪我嘛,你最好了。」 姐妹俩的眉眼官司,自也落在裴琏眼中。 现下在这密闭的马车里,尤其姐妹俩紧靠在一排,就这般大剌剌坐在他对面,他看明婳的时候,想忽视明娓都不行。 眼睛鼻子嘴,乍一看的确与明婳一样,但定眼再看,哪哪都不同。 明婳则是冰肌玉骨,杏眸琼鼻,绿云堆鬓,袄裙纤娜,宛若盛开在皑皑高岭上纯洁无瑕的雪莲。 恍然间,裴琏想到皇后之前与他说的一句话—— 瞧,她连和男装的谢明娓坐在一块,都有种诡异的登对之感。 这念头甫一冒出,眼前也好似浮现明婳挺着个大肚子,靠在旁的男人怀中羞赧娇笑的画面…… 明婳原本坐在对面和明娓眼神交流得有来有回,冷不丁察觉到那一道锐利视线落在脸上,她神色微顿。 谁招了他,突然这副严阵以待的戒备模样? 她如今也不是那等不知风月的小娘子了,一看裴琏那狼视虎顾、生怕有人与他抢夺的锐利目光,便明白过来,这是吃醋了。 她是明婳的亲姐姐,又不是什么旁的的野男人,他这也能吃醋? 好在没多久,便回了肃王府。 明婳一进门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明娓,听她要去拜见父母,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明婳抿了抿唇,看向裴琏:“你身上伤还未大好,今日也逛了挺久的,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但想她们姐妹难得重聚,且在马车上想说的话也都说了,也该留出些空间让她自个儿捋一捋。 风清雪寂,朱廊曲回,待到那道清逸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月门后,明娓抬手,朝明婳打了个响指:“回神了。” “啧。”明娓撇嘴,一脸不信:“人在跟前的时候,你一声不吭躲在我身后当哑巴,人走了之后,你盯着背影看老半天。行了,这会儿也没外人,你快与我老实交代,你和太子到底为何回来?” 轻叹口气,她挽着明娓的手:“边走边说吧。” 路上明娓听到明婳去了河北道,眼睛都亮了:“陛下与皇后娘娘竟然如此开明,允许你跟着往外跑?我还以为做了太子妃,就得一辈子待在皇宫里,哪儿都不许去呢。” 于是又往下说,待提到醉仙阁刺杀,明娓吓一跳,抓紧了她的手:“你没事吧?” 她接着说完,明娓一张脸乍阴乍晴,最后长长舒口气:“都没事就好。” 明娓骂骂咧咧一通 这反问叫明婳愣了愣,疑惑:“他无视我的生死,害我遇险,这还不够吗?” “那日的确是他以身设局不假,但我且问你,那日夜里,他可知那刺客会突然调转目标,抓了你去?” “那我再问你,他可知那刺客是突厥的暗桩,不受那个姓侯的指使?” “那我最后再问你,他设法救你未果,不惜以身相拼,你摸着你的心自问,这能叫无视你的生死,对你无情?” 明婳哑然好半晌,才看向她:“姐姐,你到底是帮谁的?” 明娓一本正经道:“就那日之事,可以怪太子轻狂错漏,怪那刺客阴险狡诈,怪那侯勇无耻通敌,甚至还有那个女暗卫,关键时候竟弃你而去……” 明娓瞥她一眼:“哦,你对这个天玑倒是能理解为职责所在,对太子,便要他预判危险,时刻护你了?” 说到这,明娓稍顿,眉梢挑起,很是稀奇地啧了声:“不过太子这种人,竟然会冲出去救你?” “看来我们家婳婳还是很有本事的嘛。” 明婳:“姐姐,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