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车中的年轻男人却撩起眼皮, 神色晦暗地问她:“你可知你如今是有夫之妇?” “我知道啊。”她点头, 抱着匣子在旁坐下。 明婳被他这质问弄得一头雾水:“我何时和外男私相授受了?” 裴琏睇她:“你有错在先,还不许孤指出?” “你怀中抱着的便是证据,还想抵赖?” 明婳:“……?” 裴琏闻言,望向她的目光复杂而锋利:“你就如此看重一个外人送的礼物?” 明婳毫不犹豫地反驳,也不惧眼前男人阴沉如水的面色,抱紧匣子道:“虽说我成了你们皇家媳妇,但谢家永远是我的家,我爹爹娘亲、兄长姐姐他们也都是我的骨肉至亲,绝非外人。” 新妇只是嫁去夫家,又不是卖去了夫家,一桩婚事罢了,亲生父母、兄弟手足如何就成外人?实在是世间第一大谬论。 “你不送我生辰礼也就罢了,我姐姐送我的生辰礼,你竟蛮横到要我丢了?” 裴琏听到这话,愣了一愣。 “不然呢?”明婳瞥他一眼,幽幽咕哝:“你又没送。” 他薄唇翕动,似有话说,最后还是压住,只正色看她:“方才在外头,那魏六郎不是也送了你一物?” 裴琏方才一直坐在马车里,估摸是看到,或是听到了。 蝶翼般的鸦黑长睫轻颤了颤,明婳的声音也不觉小了:“我说了不用的,但他实在太客气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干站着,就收下了。” 她愕然抬眼,“你以为我怀里抱着的,是他送的礼物?” 静了两息,他面无表情道:“虽是误会,却也不算完全冤枉了你。” “好心好意?” 他本就冷着一张脸,语调平平地说出这话,嘲讽之意竟是更浓。 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还没出口,泪珠儿便不争气地从颊边滚落。 裴琏没想到她竟然又哭了。 “哪里好端端了,我过个生辰,你不陪我也就算了,一见面就凶我,冤枉我,教训我……我本来高高兴兴的,都怪你……” 说着,一抹眼泪,拍着车壁:“停下,停下!” 这怎么听着不大妙啊? 里头似是传来一声闷哼,而后才是太子低沉的嗓音:“继续行驶。” 光线昏昏的车厢里,明婳被裴琏抱坐在怀中,男人长臂牢牢横在她身前,而她正低头咬着他的虎口,扭动着身子要出来。 明婳仍挣扎着,直到口腔里弥漫着一丝铁锈味,她才停下挣扎,心头惴惴地偏过脸。 寒冬凛冰般,她心下蓦得一颤,牙齿也不觉松开。 再看怀中被束缚着的心虚小姑娘,他眸色也不禁暗下,受伤的手捏住她的下颌,语气森然:“你可知咬伤储君,是何后果?” 裴琏不语,只腕间加重了力气,叫她吃痛得张开了嘴。 他每说一声“一颗”,指尖便敲一下她的牙齿。 晶莹剔透,仿佛下一刻便要决堤。 裴琏眉心微皱,捏着她下颌的手松开力道,沉声道:“再哭孤真的拔了你的牙。” 像是只小哑猫。 真不知该说她是胆大还是胆小。 说她胆大,听到拔牙就吓得发抖。 不明白! 她也不想回宫了,他都将她欺负到如此地步,她要回到兄长姐姐身边,再不要和 裴琏一眼就看出那双乌黑泪眸中的不服气,额心不禁隐隐作疼。 既然她不松口,他也不松手。 明婳:“………?” 试图挣扎了两下,仍是动弹不得,那只摁在腰上的手还不轻不重捏了下:“再乱动,后果自负。” 眼泪“啪嗒”、“啪嗒”又往下掉了两颗,其中一颗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男人的手背。 裴琏的手有一瞬僵凝。 玉不琢不成器,总得给她些许教训,叫她知道和外男保持一定的边界。 若换作去往长安肃王府赴宴,坊内人多眼杂,若被有心人瞧见大做文章,无论是于东宫还是肃王府,甚至于整个陇西谢氏皆有不利。 裴琏越想越觉气闷,恨不得将人好好教训一顿,然话到嘴边,记起今日是她的生辰。 且她现下这副过于情绪的模样,恐怕也听不进道理。 明婳困在他怀里,也满腹幽怨和委屈。 她还要与裴琏继续过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