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悦己从厨房走出来，穿着围裙，手里还提着菜刀——她正在切菜，被白灿灿的日光刺得拧起眉，问：“你要去哪来着？” “不是年节，不是忌日，上什么坟？”戚悦己耐心问。 戚悦己朝外摆手：“好，你去吧，走吧。” 水老太的坟扎在城外，水德音才不会走那么远，他只要出了家门，必定不是去上坟，而是慢慢走大声哭，让街坊邻居都来看，都来劝他，都来指责戚悦己不孝。 水图南得给这人渣一个台阶下，免得他出去祸害二妹妹的名声，她迈出厢房门，用陈述的语气劝道：“快到中午了，太阳毒辣，你去哪！” 满院子人被他理所当然的言论雷得无言以对，这般会颠倒黑白的嘴，怕是不输江州第一大状师。 烟是水德音的命，死都不可以不抽，他悻悻的，黑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两人僵持着。 “小六，”她衝屋门口招手，“来拉爹爹回去歇息。” 水图南探身看向屋里，母亲陆栖月又是自怨自艾的满脸泪水，她没有再上前宽慰，而是穿过小院子，来到厨房。 给完水图南，戚淼又转身给了水小五一块，顺手捏了捏小五光滑的脸蛋。 戚悦己有点生气，切菜像剁菜，砧板咚咚响。 戚悦己剁菜的声音小下去，她倒是从没想过这茬。 奉老所里专门供老人生活，有私人开办，有官府开办，官府开办的主要接纳些鳏寡孤独的老人，这些人年轻时大都是军卒或者胥吏，私人奉老所便是什么人都接纳，前提是付钱就行。 戚悦己回头看一眼阿娘戚淼，在切菜声中低低道：“母亲会轻易答应？” “母亲那边我去说，”水图南低声道：“下午我去趟状元巷，准备搬到珍珠巷去住，几个妹妹便跟着母亲一同过去，阿行啊？” 水小四提着洗好的鱼进来，戚淼要开始做鱼。 62、 常跟在她身边的女伙计名唤穆纯，是从下面分号里选拔进总铺的，为人本分，做事让人放心，又跟在水图南身边有一段时间，只需东家交待一二，她便能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那夜官兵闯家门，已经把值钱之物洗劫一空，箱子里收拢的，无非是些衣物用品，书籍零碎。 水图南把穆纯列的单子大致扫两眼，便让伙计们把她那四口箱子，装车拉去珍珠巷的宅子。 铜锁合上时，天上落起蒙蒙细雨，巷子口的石榴树在细雨微风中摇晃，与水图南在水园偶遇于霁尘时的场景，竟然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