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远嫁和亲后, 整个荣国府低落了许多时候, 宝玉更是闷闷不乐,万事打不起精神,贾母也连日病了, 请太医、煎药,好容易才好起来。 偏这时凤姐为了俭省,便回王夫人一声,将大观园里各处都关了, 只剩下包园子的仆妇打扫, 和暖香坞和栊翠庵两处,惜春倒常找妙玉念经说佛, 倒也清净。 琳琅闻声忙道:“回去再送些来。” 她虽说不要,琳琅却不能不送, 好在这些人参都是蒋玉菡贩来的,倒也便宜。 王夫人叹道:“我还能愁什么?不过是愁宝玉。宝玉今年已经十六了,文不成武不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份根基门第家私,原说聘了宝丫头做媳妇,偏老太太总不肯松口,宝丫头都十八岁了,再也耽误不起。” 王夫人终究不肯再等下去了,待琳琅一走,便去跟贾政商议,因说道:“咱们家建省亲别墅,银子钱淌海水似的花出去,如今竟有些不凑手。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说句不好听的,现今病着,也不知是哪一天的事儿,宝玉亲事不能再拖了。” 王夫人道:“当初老太太看中了林姑娘,林姑娘先定了亲,后来又看中了琴姑娘,琴姑娘也定了亲,再后来,又想为宝玉说甄家的姑娘,不想甄家竟抄家了!如今也没人选了,难道还叫我们宝玉等上十年八年不成?和尚说宝玉不宜早娶,宝玉不小了。再者,瞧瞧蟠儿媳妇就知道了,只因没打探清楚,竟娶了个搅家精!宝玉还是娶个知根知底的媳妇罢,也不求别的,模样儿稳重,门当户对,又能劝谏他读书上进就好。” 王夫人长叹道:“如今我也没合适的女孩儿说给宝玉了。” 王夫人听了登时喜上眉梢,点了点头,预备了一肚子的话好说服贾母。 王夫人心里倒也不急,毕竟眼下合适的女孩儿非宝钗莫属。 王夫人陪笑道:“总得先看老太太的意思,我们的眼光哪里比得老太太?等老太太定了人选,后日进宫再请娘娘掌眼,若娘娘也中意,竟能给个体面也未可知。” 贾母不动声色,只问是谁。 王夫人松了一口气。 贾母疲惫地道:“看来你们都觉得薛家宝姑娘好?” 贾母却很忧虑,总记得宝钗卧室朴素一如寡妇之舍,怕带累了宝玉的命格。 琳琅听说后,暗暗感慨。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一个宝玉,婆媳私下争锋多年,到底也没什么意思。 鸳鸯也不推辞,笑道:“姐姐给你侄女取个名儿罢。” 鸳鸯今日该出月子,不过按着琳琅的嘱咐,仍旧坐满四十天月子,因此也不出门,她倚着靠枕,笑吟吟地说道:“我和玉菡商议了,叫姐姐给取呢,好借姐姐的福气。” 鸳鸯道:“姐姐还是没福的?都说你有福,借点子给我们丫头。” 刚进门的蒋玉菡和鸳鸯一头。 鸳鸯听后,念了两遍,道:“雅福,既有姐姐读书识字的雅致,也有姐姐的福气,倒是好名字。就叫雅福罢,蒋雅福。” 鸳鸯道:“我们倒想要儿子,要不,换个过子?” 小豹子坐在床上,见琳琅抱着福姐儿不松手,立马皱眉瞪眼撅嘴,道:“妈妈抱我!” 小豹子长到如今,越发像琳琅,也和蒋玉菡有七八分相似,蒋玉菡简直把他当作了亲儿子一样,吃的顽的用的每日都送过去,小豹子见蒋玉菡和琳琅长得像,也乐得和他亲近。 蒋玉菡便笑着出去,随即传来一连串的笑声,清脆无比。 琳琅却道:“他们是亲舅甥两个,长得又像,自然亲近些。你这胎虽是个姑娘,也别急,岂不闻先开花后结果?你们还年轻呢。” 琳琅将福姐儿放在她怀里,坐在床边椅子上 随即,又说起宝玉的婚事。 琳琅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是谁配不上谁!十个宝玉,也配不上一个宝姑娘。” 琳琅不再言语,半日方叹道:“你瞧着罢,老太太不答应,太太总会有法子的。” 琳琅缓缓点了点头。 正如她们所言,次日一早,王夫人便按品级大妆,进宫见元春了,先悄悄给了元春一些梯己银子,方说起家道艰难,又说起宝玉的婚事。 王夫人叹道:“珠儿那时考试,娶亲已算极晚了,如今宝玉也这么晚,叫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偏老太太既没人选,又不肯让我做主宝玉的婚事。” 王夫人说道:“还能有谁?除了宝丫头,别的我也看不中。都说是贤妻美妾,娶妻娶贤,宝丫头知书达理不说了,最要紧的是她能劝宝玉上进,不是那些调三窝四的人,她家又极富贵,也算门当户对,还能略解咱们家用钱之危。” 王夫人欢喜无限。 说到林朗,王夫人眼里也透着羡慕,道:“姑老爷教的好孩子,朗哥儿才十三岁便中了举,虽说今年因姑老爷之病耽误了春闱,再等三年也不过十六岁,和如今的宝玉差不多大,可见必定是前程似锦。” 说起自己家的爷们,元春心里也酸楚,竟没一个上进的,唯一中了进士的贾敬又早早出家,死了也有三年了。好容易有一门亲戚,偏林如海早早上书乞骸骨,只在家教养子女,偌大的荣国府,找不出一个膀臂来。 元春十分叹息,道:“既这么着,林妹妹的婚事也暂时搁置了?” 元春正要说话,太监忽然来回说时候已到,她不觉滚下泪,看着王夫人出去。 宝玉性灵聪慧,都说他最像爷爷,是最有造化的,只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立业。 接到元春的谕旨,贾母也不知是喜是悲。 唯一欢喜的便只有贾政和王夫人夫妇两个,他们一个谨守君臣之道,一个偏爱金玉良缘,早早地就请了薛姨妈来,商议两家亲事,并下聘成亲等等。 宝钗年纪大了,比她小的迎春现今已经怀了第二胎,因此日子便定在六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