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善保被乾隆指到福康安身边儿当差,比以前忙碌了十倍不止,连个休息日都没有。 别提多气闷。 福康安虽说刚回宫,不过他是热门人物儿,皇室亲戚多,诸如宗亲走礼,谁家死人、谁家娶亲、谁家过寿、谁家生子,人情往来,皆不可少。 还好现在福康安有了自己的地盘儿,不方便出宫时,便将丰升额等人叫到重华宫商议。 笔帖式考试结束后,善保和丰升额、王杰找了几个算数好的到承运司当差,董鄂丹渝自然在其中。 董鄂丹渝当差数日,俩人才见了头一面,第一个月的海运成绩出来,善保代表福康安,与丰升额、布达赉、王杰请这几个新的笔帖式去天然居吃酒。 “表弟,要不要叫辆马车,看你脸都红了。”董鄂丹渝关切的问,于私下以兄弟相称。 董鄂丹渝笑,“我一切都好,几位大人都很和气。” 如今看来,倒不是个笨人。 善保则先回自己院里洗脸换衣裳。 董鄂丹渝忙道,“劳烦表妹了。” 董鄂氏拉着侄子一长一短的问,董鄂承渝笑道,“今天我们承运司的人一道吃酒来着,表弟年纪小,又是七阿哥身边得用的人儿,难免多喝了几杯。姑母,先给表弟备碗醒酒汤吧。” “是,侄儿定用心当差。”董鄂丹渝温吞的笑着。 过一时,君保落衙回家,留董鄂丹渝用晚膳,有善保做陪,也算和乐。 董鄂丹渝垂眸道,“儿子省得。”自从七阿哥正位重华宫,善保跟着鸡犬升天,又蒙万岁指了门好亲事,就成了诸人眼中最有出息的子弟、人中龙凤,无人能及。董鄂丹渝每日都要听阿玛念叨几遭,好似世上只有钮祜禄善保是好的,自己这亲儿子倒成了泥猪癞狗一般,此时颇有些不耐烦,脱口道,“儿子倒有心亲近,倒是表弟,与儿子并不热络呢。” 冷眉凝眼盯了儿子半晌,董鄂岚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万岁爷跟前儿的侍卫多了,怎么就善保蒙万岁青眼赐婚?七阿哥咸安宫的同窗也有上百人,怎么只他被指到七阿哥跟前当差呢?你要知道,现在多少人想巴结他还找不着门路,你要他如何热络?你得先拿出自己的本事来,把差使办好,他瞧着你是得用的人,难道他会放着亲戚不用,提拔外人?” “你仔细思量吧。” 董鄂岚皱眉,不满意道,“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比善保还年长两岁,却如此不知好歹。叫善保知道岂不伤了亲戚和气。” “希望是多虑吧。能在万岁身边儿熬出头儿的人,哪个简单了。”董鄂岚摇摇头,“他年纪也不小了,哪天你去妹妹家,商议商议成亲的事儿吧,我的缺差不多了。” “直隶布政使。”董鄂诚邦自得一笑道,“若无意外,头年就能下来。开春上任。” 雪丫的婚事却是有些为难,永儿年纪比雪丫还要小一岁,尚未及,和敬公主有意多留女儿几年,虽行了小定礼,不过早跟善保说了,短时间内成不了亲。 董鄂丹渝的年纪却不小了,已到了适婚年纪。 此话在理,纳喇氏点头道,“不瞒妹妹,你哥哥的缺要下来了,说是直隶布政使,明年春天就得去直隶了。虽说是离的近,丹渝那孩子却得一个人在京,家里总得有人打理内务。妹妹,咱们是亲姑嫂,雪丫嫁过去我只拿她当女儿疼,只是换个地方住罢了。转眼明年,丹渝就十九了,我也急着抱孙子呢。妹妹,就是从善保这儿论,善保是长房嫡长,传宗接代更是大事,很该早些将公主府的格格娶回来呢。” 纳喇氏笑的亲热,“我听妹妹的。” “这个我早打听过,你表哥最正经不过,没有的。”董鄂氏笑道。,不过我阿玛在世时,从未纳小,叔叔也只有婶婶一人,丹渝表哥那里还是提一句比较好。咱家的门风,大妹妹怕过不了那种三妻四妾的日子。” “这也太委屈大妹妹了。”善保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垂眸道,“我来跟丹渝表哥说吧。婶婶,还是不要急着让大妹妹嫁人,大妹妹明年才十六,虽说是亲舅舅家,做人媳妇跟做闺女可是两码事。让大妹妹再松快两年,也不晚。” “我心里有数,婶婶放心吧。多多给大妹妹备些嫁妆,听说丹渝表哥下面还有弟妹,日后妯娌间难免攀比,别让大妹妹受了委屈。”善保琢磨道,“前儿我托人在郊外给大妹妹置了处庄子,三十顷地,外带一处庄园,就是预备着大妹妹出嫁用的。一会儿我差红雁把地契送过来,婶婶有空交由下人过户到大妹妹名下,叫大妹妹自个儿瞧着管理吧,以后也能添几个胭粉钱。” “婶婶不必担忧,我自然是量力而为。再说,这是给大妹妹的,女孩儿都是要娇养的。”善保笑了笑,“大妹妹是要嫁出去的,不比我们兄弟,都是娶一个回来,好不好的都在自个儿家。家里就大妹妹一个女孩儿,嫁过去又是个长媳,娘家自然要给做脸。婶婶,当初索绰罗家送来的东西,分出一份儿来给大妹妹。我们这一辈,就我们兄妹四个,原就有大妹妹一份儿的,剩下的就做为族中公产。” 董鄂氏说的坚决,善保也就没再多话。 叫君保说,善保这脾气是遗传了他们钮祜禄家的大方。当初,他光杆儿一个带着老婆离家,想着他大哥能恨的咬碎银牙,可后来,知道了他的消息,他大哥差人硬分了一半家产给他。不过也叫族人带了信儿:我不死,你不用回来。 所以,格外对善保兄弟上心。 不外如是。 生怕妹妹会有啥婚前忧郁症之类的。 “嗯,我设计的样式,求了内务府的工匠吹的花样。”善保宠爱一笑道,“十月就要玉换金了,这些金钗,你放着慢慢儿戴。” 善保打趣,“这话真是明白,银楼匠人能跟你哥哥比吗?”一掸襟袍,自得道,“我拿去给内务府老金一瞧,哈,他求着我说,钮祜禄大人哪,今儿冬老佛爷、各宫娘娘们要用的钗环首饰花型还没定下来,不如您帮着画两个。这钗,他就当免费送了。”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善保意会道,“内务府里金匠不只他一个,不过若是东西出彩,得了上头的赏,这可不是银子能买来的。再者,平日里上头拨出的造首饰的金银,难保没有中饱私囊的。例如这支钗,外头瞧着是纯金,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搀银呢?这里头的猫腻啊,可有讲究了。” 董鄂氏瞧匣里十二支金钗,花样不一而同,样样精致可爱,手艺出众,其中一枝梅花儿,是用墨色沉香木上点红宝石,花枝粗,红梅耀辉,花中碎钻为蕊,灯光下宝光辉映,巧夺天工。连董鄂氏都有些爱不释手。 女孩儿都喜欢漂亮首饰,雪丫美滋滋的带回房又看了好几次。 “你知道什么,这是大哥哥亲自设计的花样。”雪丫瞒下了内务府工匠的事儿,笑道,“岂是外头东西能比的。你放好,等进了十月拿出来,我要戴的。” 雪丫想到自己嫁期将近,心里幽幽叹一声,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