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是个很好面儿的人。 刘统勋等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不过,那关他屁事。善保有才学,抬举一下,点个状元怎么了?忘了你们冤枉人家逐人家出考场的事儿了! 乾隆当然只是腹腓,他是个明白人,国家大事得按规矩来。 就比如想点善保为状元的事儿,其实他开始无可无不可的,在他内心,并没有真想点善保做状元。不只是才学的事儿,善保这官司太有名了。 乾隆的脑子清醒的很,可这群老家伙,他刚漏个口风,一个个就跟喂了□□似的,两眼往外凸,张口结舌,就差口吐白沫了。一脸蠢相。没的叫人生气。 乾隆琢磨着这“探花郎”的对子起码得火上三年,善保这孩子真才实学暗合圣意,乾隆从里到外的舒泰。痛快的用朱砂笔填了一甲前三的名子,刘统勋等人奉旨去操持将于太和殿举行的传胪大典,西暖阁就傅恒陪着。 殿里连小太监都没留,傅恒只得亲自倒一盏暖茶,双手奉上。 乾隆喝着新到的雨前龙井,“你自个儿也倒一盏尝尝。” 乾隆每天的功课很忙,同小舅子喝了下午茶,小舅子忙去了。他跑去跟亲娘说说他与状元、榜眼、探花间的二三事,先正儿八经的开口,“托皇额娘的福气,今科取仕三百,俱是国之栋梁。” 母子俩先互相吹捧一阵,乾隆笑着跟他娘显摆,“说起来,因他们都是一手锦绣文章,竟一时难分高下。几位大学士也为难,还是朕想了个法子。”接着说今科状元如何,榜眼如何,探花如何如何,再加一句,探花儿还是咱们满人哪。 他皇额娘立时来了兴致,打听叫什么名儿,皇太后回想起来,“是不是前儿受冤的那孩子。可怜见的,竟有这样好的才学。” 善保出宫,与董诰、余宣达寒暄告辞,墨烟几个牵马小跑儿的迎上来。 “大爷,可是身子不适。要不奴才去雇辆车吧。”刘祥担忧的问。 “大爷,奴才带着门钉火烧呢,您要不要先垫巴垫巴。” 总算从大麻烦中挣扎出来了。解脱了。 刘祥大几岁,心眼儿多,他虽没念几年书,不过爱打听事儿,早跟余子澄那儿打听了个明白,二榜三榜都出了,这次是殿试前十名受宣见驾。换句话说,他家大爷最次也得排二榜第七名,可刚刚出来的那一拨就有七个,剩下的肯定是一榜前三,我的神啊! “祥哥,喝水顺顺。”墨痕将水囊递过去。 刘祥喘平些,激动的两眼冒绿光,浑身直哆嗦,瞅得善保一阵寒颤,暑热散去。 善保见刘祥正常了,一拨马头继续往家赶,“没,是探花。” 瞧您老哟,这样天大的喜事怎么还能若无其是呢。 手舞足蹈瞧着轻狂。 刘祥屁股在马背上扭了扭,喜得五官移位,不知道的得以为他才是探花郎呢。咳一声,先干正事儿,吩咐墨痕,“赶紧,快马回去给太太报喜。”声音都在发颤。 “是,奴才记得了。” 刘祥估摸着善保是饿得头晕眼花,怪不得欢喜不起来,低声道,“墨烟,前头细点心铺里给买斤核桃酪来。”先给大爷稳着心。 “爷,您熬得住,小的们可要挨骂了。奴才们跟爷出来伺候爷,瞪着俩眼珠子瞧爷挨饿,说出去,奴才自个儿都觉没脸。”墨烟笑着驱马去点心铺子买吃的。 喜事传千里。 善保一进院儿,董鄂氏听到声音迎出来,眼圈儿都微微泛红的,拽着善保的胳膊笑,“快,快进来,饿了吧。” 香喷喷的、让人食指大动的凉面已经备好了。 两个小丫头上前收拾了去,飞燕捧来一盏茶水供善保漱口,笑道,“大爷什么都吃得出来,这面是郑嬷嬷亲自给大爷做的。嬷嬷一手好面食,就是府里的厨子也比不得。” 郑嬷嬷很为自己以前的眼拙短见自责,沉声道,“老奴是哪个牌位的人,哪说累?能伺候大爷是奴婢的本份。听到小子们回来报喜,奴婢正陪太太说话儿,心里也很为大爷高兴。一碗面而已,奴婢还做得动。” 郑嬷嬷望着董鄂氏一笑,感情不言而喻,叹道,“这许多年,奴婢也老了。”,我去瞧瞧先生,估计他在等我呢。” 余子澄听善保说完陛见的事,感叹道,“大善,大善。” 带着善保到祠堂,给兄长上香。心里念叨,“大哥,你放心吧,善保已经长大了,中探花了……嗳,其实本来状元是咱家的……谁叫那起子汉人多事儿呢,硬是把咱善保的状元给抢了,您在天有灵多给那起子小人托俩梦,告诉他们,你在地下都知道了,等着他们去说道儿说道儿呢……我一定给咱善保儿娶个好媳妇儿……传宗接代……做媒的太多了,可愁死弟弟……” 仍是得起早。 一甲尘埃落定,虽然金榜未出,不过禁不住小道消息传得快。拿善保来说,昨儿晚上就有亲戚打着灯笼去他家送礼贺喜的。 君保特意先善保一步进去,他是朝官儿,还是要避嫌。 “哟,善保来了。”刘统勋笑呵呵的,很是满意的对善保颌首致意,虚手扶起,“不必多礼,今儿是你们的好日子,老夫该跟你们道喜的。” 董诰、余宣达也过来跟善保打招呼,对于善保主动将“状元”“榜眼”相让,他们都存了好感。 “雅伦兄,……”董诰,字雅伦。 听着别人客套,善保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字。 如今人与人交往,平辈、同僚或者长辈对晚辈,多称其字,以示亲近。 不过,还好,他年纪小,大家都还不熟,也没人说啥。 礼部尚书他他拉林卓如今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应付了几个贡士,乐部声署的人一到,他就忙去亲自张罗,绝对要尽善尽美,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可人家福灵安后台硬,不痛不痒的罚了一年俸禄,继续管着步军衙门。 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礼部脱不了干系,不过索绰罗英良知趣,死得快,没连累他人。乾隆为了朝廷脸面,快速结了案。 又舍不得。 他他拉林卓就这么苦巴苦熬的,事事谨慎,步步小心,不敢出半点差错,希望能熬到乾隆消气。他还想着,要不要去走走富察家的门路,求傅恒为自个儿说几句好话。 王以下,入八分公以上在丹陛上,文武各官在丹墀内,都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 礼部鸿胪寺官设一黄案于太和内东旁,由内阁大学士、本次会试主考官刘统勋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 乾隆皇帝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坐着三十六人抬的的玉辇,身着大礼服,金璧辉煌、威仪万丈的驾临。 善保年轻还累得腰酸,真不知那些老头儿是怎么熬过来的。以前善保未穿越时,看过一本书,嗑头有助于身体健康。所以,虽说清宫礼仪繁复,其实无形中锻炼了众人的身体,延长了诸公的神寿啊。 宣《制》毕,唱第一甲前三名的姓名,状元榜眼出列,分别跪于御道左右,因轮到善保是单数儿,也没叫他在御道中间挡道的理,礼部官员领他到状元董诰的屁股后面跪着。 再唱第二甲、第三甲的姓名,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只是跪下行礼。 值得一提的是,只有一甲前三才能随乾隆走一回只有皇帝、皇后爹娘、皇帝老婆才能走的正中御道,以示恩宠。 状元率诸进士随出观榜。 金榜题名! 此刻,观榜的诸人,怎能不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