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原本打算去教堂,听了刘统勋一席话,也没了兴致,打道回府。 否则善保若稀里糊涂的成了状元,怕到了翰林院日子也难过。 余子澄也是汉人。 余子澄叹道,“当年纳兰容若绝世才子,都没能名列三甲。以善保你的年纪文采,进二榜尚可。如此幸进,日后难免留下口舌是非。”也不赞成善保去做状元,满人自认尊贵,可汉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翰林院从来就是汉人天下,善保自幼是入咸安宫念书,吴省兰虽为教习,只是举人出身,在翰林院挂个名儿而已,其兄吴省钦虽为翰林,哪里比得上刘统勋的高徒纪晓岚的威望。 可关键是,善保一个小举人,不论是一榜还是二榜,哪里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善保想想就觉得自个儿冤。 “先生,前年咱们和袁先生去潭柘寺,路上碰到的就是当今圣上。”善保直言相告,余子澄惊得手一颤,茶水洒在手上。 乾隆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可不是好糊弄的。 才子是受人仰慕的存在。 如善保这个年纪,能赋诗能行文,余子澄看来,无愧才子之称。 那日于潭柘寺山路,袁子才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善保仿陆放翁《卜算子咏梅》,反其意而用,积极新颖;唯乾隆那首诗,认真评来只算一般,余子澄心有傲骨,不愿违心嘉赞,听了只是一笑,因不相识,未加妄议。袁子才也未多说,善保却素来为人和气,硬是找出优点赞了又赞,缓和了气氛,却不知无意间拍到了龙屁,得了那位青眼。 善保有这种运气,余子澄也为他高兴。 福康安是来给善保送帖子的,“这月二十是丰绅济伦的生日,小东西说了,请他柿子叔叔去陪他过生日。” “我画的柿子,字是福长安写的,怕我上次把你得罪惨,你要面子不肯来呢。”福康安无奈,“屁大一点儿,想得倒不少。对了,还得恭喜你金榜题名呢。”话到最后,露出几分欢喜。 福康安讪笑两声,端着茶碗,眼睛在善保身上划落了几遭,“这身儿衣裳挺鲜亮,不错,你眼光见长啊。以前不好说你,白生了个俊模样,成日穿得跟老头子似的。” 善保奉行的是低调做人的哲理,再加上他生得好,在这个同性恋凶猛的年代,如今尚无权势,生怕哪天给人强~攻采~菊。 “这荷包也不成,太素了。” “苏东坡正精穷时说的这话,你也当真。”福康安盯着善保,不停摇头,“不行不行,这都要做官的人了,怎么着也得备两身体面衣裳。 “善保,你不会是瞧上我这玉佩了吧。”福康安拽下来悬在善保眼前晃啊晃的,打趣着问,“看你盯着半天了。” “我这是一对儿呢,这可是了不得的宝贝。”福康安本想赠予善保一只,不过也只是想想,炫耀似的晃一圈,重又系回腰上,将盏里剩下的茶喝了,起身笑道,“今儿我替班,得早些进宫,二十那天你记着过去。” 福康安接过刀,对善保道,“行了,回去吧。” 福康安想说句“哆嗦”,心里还是有些臭美,上马走了。 若干天后,福康安发现善保就是个烂好人,对谁都一样,要目送出二里地。 善保就靠着这种收买人心的礼遇,收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傻瓜。 正赶上傅恒休沐在家,满人重礼节,福康安先带着善保过去请安。 傅恒早就见过善保几遭,知道善保有些才学,这次的案子倒让他对善保刮目相看,世上有才学的不少,这么知进退的就不多了。 不过在傅恒看来善保此举却不是为保朝廷脸面,应该说善保有自知知明,春闱已经过了,即便他圣上面前要求深查,以圣上的性子,也查不出什么。更会惹得圣上厌恶。 乾隆知道福康安和善保交好,还特意问了几句,无他,乾隆回去想了 福康安这个大嘴巴就把事又跟乾隆讲了,乾隆一笑而过,听到善保说不在堂上牵出礼部是为了“朝廷颜面”着想时,稍稍动容。 当然,乾隆有自己的打算。 康熙平三藩、收复台湾、平准噶尔。 再有,天下皆知,昔日康熙身边儿有纳兰容若,至今日《饮水词》仍被广为传唱。 首先,纪晓岚是汉人,身份上就和纳兰容若差了十万八千里;其次,谁不知道纳兰容若不仅是鼎鼎大名的才子,相貌也是斯文俊秀,一代美男。可这纪晓岚,才学是有了,就是长得……真跟地里的庄稼似的,里里外外的透着个“土”字。 满人,咸安宫学生。 此时,乾隆再回忆起之前和善保的相遇,简直就是媲美古代名君臣之初见,名山古寺雪景红梅,谈诗论词,何等风雅。 善保恭敬的请过安,傅恒笑道,“瞅着脸色比以前新鲜了,年轻人,身子骨儿是关键。听说你榜上有名,我就等着听你殿试的好消息了。” 傅恒这是啥意思啊!啥意思!啥意思! 其实人家傅恒真的没啥意思,是善保,思虑过甚,惊弓之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