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敲了敲询问室的门,没等里面回答就进去了。梁幼灵闻声抬头:“警官。”她看起来有些不安,双手放在桌子下绞着, 挎包的带字都没有从肩膀上脱下,睫毛在无意识地颤动。王开打开录像机、录音笔,翻开了记录本,示意跟过来的同事在电脑上开始记录。王开:“为什么报案?”梁幼灵的声音倒是很平静:“我在裴玉廷家住,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罪证。”王开:“什么罪证?”梁幼灵:“她家有个上锁的小房间,里面有被砍成一节节的带血的桌子、缺口的刀、铲子之类的东西。”王开:“你怎么能知道这是罪证?”梁幼灵有些迟疑:“警官, 血……还不明显吗?”王开:“职业病,你别介意。”梁幼灵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其实, 还有一件事我想坦白。”王开:“什么事?”梁幼灵:“我之前见过裴玉廷杀人埋尸的现场。”王开的身体不由前倾:“什么时候的事?”梁幼灵:“大概一个多星期前,在断云坟场。”她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手指终于不纠结在一起。王开:“你还记得埋尸的位置吗?”梁幼灵:“记得。”王开:“现在可以去指认吗?”梁幼灵:“可以。”王开霍然起身:“跟我来。”他领着梁幼灵大步出去,快速布置任务:“小徐去开车,小陈、小王再叫几个人带上挖土工具跟我走!快!”身后有人喊:“王队,裴玉廷怎么办?”王开头也不回:“看好她,等我回来!”梁幼灵挎着包,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王开的步伐。她扭头往讯问室看了一眼,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裴玉廷。梁幼灵在看到小房间里的东西时,什么论文研究对象瞬间被抛掷脑后——先前不报警,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今罪证送到她眼前,虽则裴玉廷算是救过她一回,但法律的底线不容挑战,梁幼灵自然不能犯下包庇的错误。她给过裴玉廷机会:有自首情节可能会从轻处罚,但裴玉廷并没有对自身的犯罪行为进行反思。梁幼灵不后悔举报了裴玉廷。只是稍微有些可惜。——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梁幼灵坐在警车的后排,小徐开得飞快,但此地离断云坟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王开从副驾驶座转头对梁幼灵说:“你先睡一会儿吧。”梁幼灵点点头,阖上了眼睛。她其实没有什么困意,她细细回想和裴玉廷这几日的相处,如果不是那天在坟场亲眼所见,她是万万不肯相信裴玉廷居然有另外一面。居家的裴玉廷,虽然话少了些,但真的是……太周到了。饭给做好,碗帮刷好,水没了会添,地脏了会扫。梁幼灵每次都要帮着干,结果还没有动手,裴玉廷就已经麻利地干完活了。梁幼灵又陷入到那个挣扎中去:于情,她不该置裴玉廷于如此境地;于理,法网恢恢,疏而不失。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帮裴玉廷请一个好律师,鼓励她好好改造,常常去探监而已。警车愈来愈远离城市的霓虹灯,上了高速路。飞驰的风声迅猛,车内没有人说话,梁幼灵后来真有些困意涌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瞌睡。直到她被叫醒,揉了揉眼去带路。梁幼灵仍旧从山前的坟场往山上走,翻过山头,循着记忆来到裴玉廷埋人的坑边。梁幼灵画了个范围,王开指挥人开挖,让梁幼灵回车里休息。梁幼灵不肯走,裹紧衣服站在一边看。土很松,明显是被人翻动过。坑越挖越深,没有什么尸骨。王开又问了一遍:“确定是这里吗?”梁幼灵:“确定,我之前也有讲,我当时也没有找到东西。”王开沉吟:“再挖一节。”没一会儿,有人停了下来:“王队,有石头!”王开凑近了看,那块石头很大,大约人半个身子那么大,沉甸甸地压在那里。王开:“挖!”几个人合力一撬,石头有点松动,一个角被顶起来。王开拿手电筒一照,灯光直直打下去,没有见底——底下还有洞。王开趴伏下去,凑到那洞前,用手电画着圈,仔细照着内壁。忽然,他拿着手电筒的手顿住了。王开的头更靠近洞口,简直要塞进去。旁边用铁锹顶着石头的小陈开口:“师父,您发现什么了?”王开没有回答,他猛然站起身,看了一眼梁幼灵,吩咐小徐:“你先送她回去。”他补充了一句:“送她回家。”梁幼灵:“是发现什么了吗?”小徐:“我也不清楚,走吧。”梁幼灵踯躅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问王开:“我能和裴玉廷再说几句话吗?”警车载着梁幼灵又驰回警局。梁幼灵下了车,黑寂寂的夜色中,警局暖黄的灯光晕出一层边晕。梁幼灵手扶着挎包的搭扣,神色犹疑,最终还是往警局里走去。小徐领她到讯问室的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