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准了肖朗要出门之前，申士杰更快他一步挡在门口。 申士杰眯起眼，评估肖朗的语气仍有点差，不知还有没有哪一颗未爆弹？ 申士杰冷不防地偷吻他的脸，旋身头也没回地说：「再见，骑车小心一点，别闯红绿灯。」 申士杰兀自在厨房洗杯盘，听见关门声响，不禁摇头，自己就像傻子似的跟着他团团转——肖朗以为他在玩……未免太低估他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了。 口袋的手机震动，肖朗立即拿出，低头注视萤幕显示的简讯：今晚，我要上课到七点半，与你结束家教的时间相同，我们上餐厅吃饭好吗？ 不一会儿，又一封简讯传来：我很重视你。 最后一堂课即将开始，李天哲一屁股回到座位，转身一手搭在肖朗的书桌，「唷，你还在传简讯，很忙嘛。」 李天哲探头瞧，「你传给谁？」 「语气何必这么差，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八成是传给申士杰。」 「只是想提醒你，上课传简讯，教授会没收你的手机。」 李天哲登时正襟危坐，这节课的老教授一板一眼的，对学生是出了名的严苛。 下课后，李天哲缠住肖朗，「有件事，我要拜託你帮忙，今晚有没有空？」 他不答反问：「你几点有空？」 李天哲一脸凑近他，低声说：「七点半过后，我在后滨公园等你，拜託你一定要来……」 「阿杰？」入夜的凉意袭身，肖朗抖了抖。 「我哪知……」他环顾一下四周，人群聚齐，大人小孩皆有，汽车音响拨放着流行乐曲，停车场内停满了同款式的车辆，似乎是某厂牌的车迷俱乐部举办一场大型聚会活动。 忽地，手机断讯。 呕气之下，他抓着手机走到空旷处，立即打电话给李天哲，确定人就在篮球场边等待。 他跑上前，劈头就问：「你有什么事非要我帮忙不可？」 「怎神秘兮兮的。」肖朗狐疑地打量他，「莫非你认识网友，要我陪你和网友见面？」 肖朗偏头瞟着他手中的黑色塑胶袋，「你把家里的垃圾带出来？」 「什么风水？」他愕然。 肖朗讶然，「袋子里面究竟装什么？」 「猫——尸？！」肖朗的脸色一白。 「靠，你把我骗来——」 肖朗咬牙磨了磨，「你以为我会看风水？」 「我、一、点、都、不、会！」肖朗怒气点燃，两眼冒火。 「废话！」肖朗又吼：「谁说我阿公做这一行，我就得懂风水啊？」 「妈的，你自己看着办！」他悻悻然地咬牙。 肖朗沉着脸色，远远地瞪着他黑压压的身影。 肖朗质问：「你和学长把猫玩死了？」 「我听你在放屁！猫病死，为什么不送到动物医院或家畜卫生检验所处理后事？」 肖朗怒叫：「这根本不是理由！」 「我被那个死三八坑钱，哪来多余的钱可以借你！」 「你知道就好，埋猫尸这种事，你也不该找上我！」肖朗气呼呼地甩头就走。 肖朗踉跄了下，回头甩开他手，啐道：「你干什么？」 肖朗嫌恶地说：「你都把猫玩死了，我说再多有个屁用！」 「是又怎样？」肖朗挑眉叉腰，「自从看见你和学长虐猫，我就非常不爽你们的行为！」 一瞬，肖朗挥拳打在他脸上，李天哲踉跄地退了数步，抬肘擦拭鼻子，眼看出了一点血。他破口吼：「我x你娘的！你干嘛打我？」骂我爱慕虚荣，真他妈的欠揍！」 「下流你大头！」肖朗冲上前，这一拳头击中他的下巴。 肖朗气呼呼地叫：「阿杰哪里得罪你了？你对我不爽，就冲着我来，凭哪一点骂阿杰？还有，我妈早就过世了，你敢再口出恶言污辱我妈，就别怪我又揍你！」 肖朗不屑他此刻就跟「俗辣」没两样；欺善怕恶，只敢欺侮小动物。 李天哲一脸怨毒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忽地像发了疯似的咆哮：「你这白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申士杰的关係不寻常，你最好赶快回去告诉申士杰，我手上握有他玩女人的把柄——」 「我没胡说！你的手机被我看过了，我以为你有女朋友，结果不是……你一定意想不到吧？如果我把他玩女人的证据交到校长室，让校方去查，到时候就算他没被学校退学，八成也待不下去……」 「你还想打我是不是？你打我啊……快点打啊……」 公寓。 「干！」肖朗甩了滑鼠，偏头瞪他，「这根本不是阿杰！」 肖朗的脸色铁青，听他继续奚落：「你真的很白痴，竟然喜欢这种人，你知道学长是怎么说林佩瑜？学长说她是公车！上过她的男生不少，申士杰就是其中一个。我挺纳闷的，你是喜欢申士杰那张脸？还是他给你多少好处？」 「不论你的对象是男是女，的确不干我的事……不过，我不忍心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啊，申士杰是双性恋，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啦。」李天哲翘脚抖着、抖着，揭别人的疮疤，爽得很哩。 「你要走了？」 李天哲好心地交代：「你最好赶快跟申士杰断得一干二净，别再傻下去了。车祸那件事，我怀疑他表面上是在帮你，实际上是在帮林佩瑜跟你要钱哩。」 李天哲耸肩，「随便你爱听或不听，我还当你是朋友才这么劝你。本来嘛，我们俩也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即使我认出这片光碟里面的男女是谁，当真要告发，我早就做了，何必拖到现在？就像你刚才讲的，干我什么事？你们喜欢搞在一起就搞啊，多不定哪天玩3p……」 「哎哎哎……」李天哲揉揉太阳穴，受不了他吼得大小声，「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究竟聪不聪明？我请问你对申士杰瞭解多少？难道他没有朋友让他溜进宿舍？你对他的私生活都瞭若指掌？我记得你跟他住在一起是这学期的事……」 死王八……肖朗一路恶咒到家，无论在夜里遇到什么鬼，气得都不怕了！ 肖朗直瞪着眼下的阿杰，不禁忆起有一回亲热，阿杰拿相机拍……还警告他不可以劈腿，不然会将欲照流出。 可恶，自己的确是白痴！ 猛踹了床脚，他的脚趾头痛死了，仍转移不了满腔怒火。 拿着钥匙，申士杰开门进入客房，关掉床边的小夜灯，都七点半了，肖朗还在睡。 肖朗稍有意识，不禁蹙眉，推开他的手。 「不用你管……」他翻身，闭上眼，什么也不想。 「我有起床气不行？」 「少啰嗦，我头痛死了！」肖朗一脸埋进枕头，当他像仇人似的。 肖朗揪紧枕头，恨不得拧碎布料。霍然，整个人跳起，「咚、咚、咚」地跑进浴室，「喀」一声锁上门，满脸苍白的对着盥洗盆呕出一阵胃液。 申士杰在客厅等待良久，早餐已失去温度，脸色也渐渐封上一层寒霜。 肖朗下楼，直走到玄关处开门，头也没回地说声：「我没胃口，早餐你留着慢慢吃。」 肖朗将手机关机，拒接有关阿杰的来电和简讯。心乱如麻，一整日下来，如丧考妣，身前的位置空荡，李天哲没到校，那张脸八成不能见人。 抱病兼差，肖朗心无旁骛的订正小胜的功课。小胜今晚安静许多，行为表现也比平常收敛些，因为肖老师看起来病恹恹的。 「我没事啦。」肖朗强颜欢笑。 肖朗急喊：「你这小鬼告什么状！」 「好。」他笑嘻嘻地收拾作业簿和铅笔、橡皮擦，「肖老师可以放假了。」 肖朗一跨入电梯内，随手按下通往一楼的按键，他低头叹息。 不一会儿，电梯停在三楼，门开启，一对母女进入电梯内。 「嗯。」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母亲怒斥，偷捏了她一下。 「当。」电梯停在一楼。 「呜呜……明明就有……」小女孩抽抽噎噎。 「呜……妈咪不要打我……」 晚间九点多，门铃响。李天哲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霍地神情一僵，「呃，是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看了，不然怎请病假？」李天哲有点尴尬地关上门，旋身打开电视机旁的小冰箱，拿出一瓶饮料给肖朗。 「他们都出去约会啦，不到星期日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没问题啊。随你高兴要睡在客厅，还是来我的房间睡。」 「哦，你没事吧？」李天哲挺关心他。 李天哲弯腰捡拾地上的几件衣服，随手扔到床上，尔后收拾电脑桌上的零碎垃圾、饼干盒、饮料罐等等，开口问：「你已经知道申士杰的真面目，是不是不想跟他住？」 李天哲好心地为他洗脑：「你别怪我多管閒事，我早就听过系上有人私底下在说你这个小气财神和申士杰非常要好，无非是巴着他有钱，吃饭、喝饮料都为你付帐，可没见过你请人家一顿。」 「这种事，谁敢在你面前讲啊。」李天哲附加一句：「我以前都不敢了，何况是系上的女生。」 李天哲声明：「我不想当『抓耙子』，你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万一惹出风波，到时候会害我被一群女生公干。」 「唉唷，你别气了。」李天哲得了便宜还卖乖，「幸好没人知道你和申士杰的关係，不然会被人讲得更难听。你放心，我不会抖出你的事。」 「唷，你排斥啊？」 「有啊，打手枪。嘿，我还没找到女朋友为我服务。」 肖朗兀自想着恐怖片的剧情来中和情伤，如果眼前的墙面浮出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来吓人，心情就不会这么糟了吧…… 环顾客房内的物品和摆设，电脑是关机状态，窗帘没拉开，棉被也未折妥，肖朗走得匆忙，连衣柜都没阖上。 他走回书房，小黑猫从走廊处奔了过来，须臾跳上书桌，舔着毛髮，蜷缩成一团。 李天哲在电话的另一端，回头看肖朗早就睡熟，瑟缩在床上的模样像极了无家可归的野猫，挺可怜的。 「……谢了。」申士杰眯起眼，藉由通讯，顺利接收到他人的意识活动，直到断讯…… 週一早上，肖朗临走前，把李天哲给拖下床，没好气的命令：「快去把光碟片拿给我！」 「不是。我得防止你说话不算话。」 「快点拿，少啰嗦！」 肖朗撇撇嘴，「我没那么卑鄙。」 「知道了。」他凛着脸色走人。 存心避开阿杰的生活作息，肖朗先确定阿杰的车辆不在，这才放心的回到别墅。 头一遭上课迟到，挨了老师一顿白眼，发现要交的作业报告没带，肖朗当下被老师训了一顿。午休时，惊觉身上仅余七十多元，丢三落四，竟然忘了拿钱出门。 简直像赶场似的，连留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接续到刘家教学生数学。 刘小宇从书包内拿出一张考卷，摊在桌上，分享：「我这次的数学段考有八十九分，老师称讚我进步很多，要继续保持。」 刘小宇开心之余，也有点不高兴：「我们班有几个同学以为我作弊，哼哼。」 「嗯。」刘小宇收起考卷，放回书包。 「爸爸到医院。」 「爸爸没生病。是哥哥的疯病发作了，爸爸每天都会去医院。」刘小宇忍不住抱怨：「哥哥一发疯就乱叫，会吓到邻居。」 「嗯，哥哥住楼上。以前是奶奶在照顾，等奶奶过世，就换爸爸照顾。」 「妈妈不喜欢哥哥，就和爸爸离婚了。」当时他还小，依稀记得妈妈经常和爸爸争吵，也惹奶奶生气，奶奶会骂妈妈不顾家、不做饭……子三人。「刘爸爸何时回来？」 肖朗顿时犹豫，「你坦白告诉我，刘爸爸是不是回来煮晚饭给你吃之后，就出门剩下你一人在家？」 肖朗于心不忍丢下他一人在屋内，也存心避开阿杰，于是说：「我陪你一起等刘爸爸回来。」 肖朗事先声明：「我要看书，你得自己复习其他功课，可以吧？」 肖朗瞟着他状似坐不住，不禁莞尔，「你想上厕所就去啊。」 「哦，你洗澡了没？」 「功课都复习完了？」 肖朗瞟了下墙面的时钟，近十点半，「刘爸爸快回来了，若看见你在客厅看电视，不太好吧？」 和室外，传来些许动静。 他不由得怔住，「你怎还没睡觉？」 肖朗拎着背包来到客厅，向刘爸爸解释：「抱歉，我会待到这么晚是因为不放心小宇独自在家。现在您回来了，我就不打扰。」 肖朗低头套穿一双鞋，欲开门时，忽闻一声喊—— 肖朗回头，「怎么了？」 「没啦，您别这么说。其实我留下来陪他的时候，是在看我的书，小宇挺乖的，会自己复习功课。」 肖朗踏出门口，走到围墙边发动机车。 他抬眸，问：「有事吗？」 「商量什么？」 肖朗一点就通，「您要我每天都教小宇功课？」 「哦。」意思是当保姆。肖朗明说：「我在七点半以后才有空，若待到您回来，是没问题。週末假日不用过来吧？」 「嗯，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会准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