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復始。肖朗吃完早餐,眼看阿杰拿起药箱,不禁开口:「我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用再换药了。」 「真麻烦……」肖朗咕哝,斜睨他包扎的动作流畅俐落,「你常做这种事?」 「在医学院很忙吧?」 肖朗瞟着桌上有一本阿杰与同学之间的共笔,不禁想着他们有许多共通的话题可聊,「你跟我在一起真的不会无聊?」 「白天要上课,夜晚要兼差,我待在外面的时间比你多,才不会无聊。」他挺热衷赚钱,若不是碍于阿杰反对,否则他还想再接案子填补一些空檔。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不收药箱唷?」 「你经常过来,不嫌麻烦?」 「哦。我今天早上要到畜牧场,用餐时间恐怕会拖延……」 肖朗愣愣地看着他,意想不到阿杰很黏人……不禁蹙眉,难道每一对情侣都这样相处?不会觉得被另一方给绑死? 肖朗一惊,「你打破什么?」 他跑进厨房,抓起阿杰的手检查,「没怎样吧?」 「拜託你以后小心一点,杯子用水冲一冲就好了,干嘛浪费洗碗精,你好像有洁癖……」 「知道。你要我提早五分钟出门,我会骑慢一点。」他走回客厅拎起背包和钥匙,到玄关处摸了摸小花狗的头,说声:「再见。」 随后,拿了车钥匙和书本,他也离开别墅。 李天哲连打几个哈欠,「真是……上一节课都在看显微镜,眼睛快脱窗了,早知道就跷课。」 「凌晨三点才睡,早上差点爬不起来。」 一旁的女同学各自抱怨:「天哪,为什么要调课,等拔完所有的杂草,谁还有力气拿筷子吃饭呀。」 「哦,」肖朗事先说明:「锄头只分配到两把,手套有三双,我们用猜拳的方式决定。」 小组成员猜拳罢,各自戴上手套和拿锄头,分工合作之际,女生们惊声四起—— 「臭死了——」 三名女生纷纷逃得远些。 李天哲时而憋气,嚷道:「你们赶快来劳动,谁也别想偷懒。」 肖朗吩咐:「赶快做完,早点儿没事。」 肖朗说:「一头牛大约会排出五十公斤的粪尿量,成分属于高浓度的有机废水,纤维质、钾比猪粪还多;氮、磷、钙及钠成分含量较低,但是废水处理的时间比较久。如果没有定时清理牛舍,环境污染源增多,会影响牛只的健康。」 「你想得美唷。」他认分地捞出水沟内的阻塞物,聊说:「畜牧场内若无品质控管,可想而知人类的食品来源隐藏着多少致病危机。总得有人做这些工作,职业不分贵贱,消费者群上餐厅吃一顿高檔牛排,得感激畜牧生产线的人员为人们的健康把关。」 另外三名女生时而惊呼或憋气,一致向李天哲看齐;能混则混,反正有肖朗当小组长,一人抵得上两人工作。 自助餐厅内,人声喧哗。 「我等肖朗。」 蓦然,有一封简讯铃声提示。申士杰察看手机,得知肖朗跟同学借用宿舍的浴室冲澡,内容提及先前所做的苦差事。 「你收到一则笑话?」 陈敏好奇:「对象是谁?」 「口风这么紧,是怕『她』遭人忌妒?」 「肖朗肯定知道是谁吧?」 「呵,好哥儿们之间就是没秘密,你不怕他说溜嘴?」 陈敏劝告:「别太有把握,有时候信任的好朋友也会坏事。」 陈敏说:「待会儿我要找人叙旧,一点二十分在校门口等你。」 不一会儿,陈敏收拾免洗餐具,起身离去。 「你跟别人借一套衣服换?」 「有这么严重吗?」申士杰起身,同他一道去排队购餐。 申士杰问:「你今天想吃什么?」 「排骨饭。」 林佩瑜拎着一袋滷味,伙同两名女生走来,一看见目标,立即和同伴交头接耳,三人包抄邻桌,拜託男士们让位,取而代之坐了下来。肖朗和申士杰佯装无视。 「嗯。」申士杰冷淡。 林佩瑜问:「申士杰,要不要吃滷味?我分一点给你。」 「别不好意思嘛。」她自行夹一块豆腐到申士杰的餐盘里。 林佩瑜睨着他,嗔道:「你的脸皮好厚喔,我又没请你。」 「我对你又没意思。」她公开说:「你又想占我的便宜了。」 林佩瑜斜睨着他,轻哼:「你心里有数,别以为装傻就没事。」 「我才不是故意找碴呢。」林佩瑜看了下周遭,已成功引起他人的注意。 「不要。」他撇撇嘴,等着跟林佩瑜计较清楚。 肖朗呆了呆。 另一名系上的女同学王敏玉笑说:「呵,她的天菜就是他啊。」 王敏玉凑近她耳边告知:「她的备胎很多,男朋友经常换人,劈腿过两个呢。」 「有一次她差点儿被男友抓包,我当她的挡箭牌,骗她男友说那天晚上她是在我家过夜。」 「没。是她的男友打电话给我,幸好有我帮她掩饰,不然就穿帮了。」 「她把人家甩了。」王敏玉笑了笑,「被甩的那个男生也是医学系的哦。」 王敏玉耸肩,「女人心,海底针。我听她嫌那个男生太黏人,觉得厌烦就把人甩掉。」 肖朗听她们俩说八卦,不禁怀疑女人之间有真正的友情吗? 肖朗的语气死板:「畜牧系。」 「熟,你想干嘛?」 「干你们啥事。」 王敏玉立刻为同伴出头,「你说话的语气不会好一点哦,真没礼貌。」 「你跩什么呀,真没风度!」王敏玉最讨厌这种男生了! 两名女生一致瞪着他。邻桌的人好奇地观望。 江小婕批评:「申士杰怎和这么没水准的人一起用餐,真噁心……」 申士杰拿着两杯饮料回到他身旁,「喏,给你的。」 申士杰犹豫一两秒,尔后走往自助餐的柜檯处。 暗讽意味十足……江小婕和王敏玉气得牙痒痒。 「什么——」肖朗脸色一变,怪叫:「你那辆车只有坏掉一颗大灯,你敢跟我要五千元赔偿?奇怪了,我的车也送修,你怎不赔我?」 「胡说八道!当天明明说好自认倒楣,各自修理车子,你好意思出尔反尔?」 死三八……肖朗咬牙,若不是看在对方是女生,他就挥拳揍人了。 「你们在吵什么?」申士杰交给肖朗几张面纸。 林佩瑜装无辜:「前阵子,他就在我家的巷口附近撞坏我的车,现在死不认帐,不肯赔偿。」 「五千块而已哦。」江小婕和王敏玉异口同声,一副幸灾乐祸。 「当然有呀,我带来了呢。」林佩瑜从皮包内拿出一张修车厂的估价单,放在桌上给众人瞧,「上面的明细写得清清楚楚,总共花了五千元的修理费。」 「怎么样,赔不赔?」林佩瑜咄咄逼人。 「靠!」肖朗的脾气发作,登时拍桌! 肖朗吼:「她分明敲诈,凭什么要我和解!」 「干!那天晚上,我转出巷子口,分明是你撞倒我的车!」他口不择言地骂:「死三八,那时候你还问我要不要紧,我为了省钱才说不要叫员警来处理,各自认赔就算了。妈的,事过境迁,你回头来敲诈我一笔,未免太无耻!」 江小婕也帮腔:「林佩瑜好倒楣呢,车被你撞坏了,还要被你凶。那天晚上是你恐吓她不准叫员警来处理,害她回去之后被家人骂。你有够恶劣的,如今车子都修好了,也有单据证明,你还想抵赖什么呀,干嘛不干脆一点认赔,亏你是男生呢,真没担当。」:「越说越离谱,我是男生就活该倒楣被她诬赖?」 「对啊,自由心证。」 李天哲凑上前来,悄声说:「肖朗,你很倒楣哦……」 「对啦,赔钱了事,堵她的口。不然让人到处说你不负责任,事情闹到教官处就难看了。」白智轩凑热闹,帮忙说服。 在场有一名女生挤上前来,乐意借他一本计算纸和笔。 「不……客气。」她好害羞喔,心头小鹿乱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暗恋对象。 申士杰当众写下两份和解书,问明车祸发生地点、日期,不一会儿,转手让林佩瑜填上车牌号码以及身分资料、签名。 肖朗凛着一张脸色回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下和解书,搁下笔,忍气吞声地离开自助餐厅,一路连番咒駡:干!死三八当他太好欺…… 餐厅内,同学们仍在讨论究竟谁对谁错…… 泰半都认为肖朗活该倒楣,发生车祸不叫员警存证处理,即使被人趁机敲诈,也得认了。 李天哲和两位学长回到原来的座位继续私聊,张家铨向他们俩透露:认识一名上过林佩瑜的男生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公车」…… 寻遍几条巷子内外,除了大马路口的电线杆有一支监视器,至于小巷内仅有一两户住宅的门前有此装置,探照的范围与事故发生的地点相距甚远。 他望着死巷内,尽头是一堵围墙,延伸于周边的树荫笼罩,在夜里显得特别阴晦。 晚间,肖朗回到家,憋着一股闷气在客厅用餐。 肖朗狼吞虎嚥,餐后径自洗净碗盘,二话不说地上楼。 倒楣透顶……受到诬赖和委屈,阿杰不帮腔就算了,还要他和解,一点道理都没有。 「叩叩叩——」申士杰敲着门,等了半晌毫无动静。「肖朗,出来谈一下好吗?」 下一瞬,传出震天价响的音乐。申士杰瞪着房门,拿他没辙。 看看人家老夫妻结缡七十二载多恩爱啊;两人相差七岁、三月十七号结婚、老爷爷生日十七号、家住十七邻、十七号,两人生病住院,就连病床也是十七号,前后相隔七小时双双过世……一连串巧合被誉为是老夫妻之间的深情密码,如胶似「七」。 哪像他和阿杰之间,内忧外患,感情能维繫到毕业就该偷笑了! 肖朗兀自盘算生活所需:三餐费用、车子的燃油费、系上讲义材料费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每个月需要几千元的开销,目前仍赚太少。幸好家里养的一条小花狗是幽灵,无须额外照顾,多符合穷人的养法啊! 用餐罢,耗到上课时间将至,他摆着臭脸,朝校内的系所大楼走去。 一连几堂课下来,他没再想起和阿杰所发生的不愉快。 肖朗瞪着他猥琐的笑脸,没好气地问:「你干嘛不自己写?」 「啧,我欠你的哦?」 肖朗禁不起他再三央求,丢了笔记本上桌,「拿去,明天早上要还我。」 肖朗转身,径自走人。 肖朗离开刘家,寻找就近的超商,买了一个国民便当打发晚餐。 申士杰瞪着他直走上楼,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下一瞬,目光扫向吧台,他没买饮料回来——什么意思?! 一把火又窜上心头,肖朗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钞票,走到主卧室,把钱放在床头,转身到楼梯旁的卫浴间洗澡。 [……] 申士杰与他大眼瞪小眼,「你要跟我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然后?由着她继续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能够证明你并非理亏?」 「没。我知道她存心坑你,也证实过了,车祸地点的范围都没有监视器。」 申士杰随即开门,遭他斜眼怒瞪。然没揭发她!」 「难道我活该?」 肖朗咬牙,无话反驳。 肖朗别过脸庞,没好气地说:「你管不着。」 「别当我是三岁小孩!」肖朗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坐在书桌前开启电脑,余怒未消。 近凌晨一点,肖朗回到主卧室,缩挤到床内侧,猛拉着棉被且不耐烦地叫:「啧,你闪远些,别靠着我!」 肖朗回眸一瞪,「你凭什么威胁我?」 肖朗渐渐软化,甘于躺在他身旁。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脆弱,它禁不起负面情绪的摧毁,你答应我,无论我们俩再怎么吵,都别把怒气带回床上。」 申士杰瞪着他的后脑勺,首次体验到肖朗的地雷区竟然埋了几十斤炸药,爆炸过后,烟硝弥漫,熏得他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