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知道监狱长是怎么想的。”卿言敷衍道:“也许她是想着,已经把我关了三天,再关一天我说不定就死里头了,这才放我一马。反正听狱警的意思,她们查了监控,说监控里没我。她们仨是互殴,我只是恰巧站在旁边。狱警被柱子挡住视线,也没看到我动手。”“那你也够走运的哈。”乔可飒道:“等文秀姗出来,她一定加倍报复你,你可小心点。”卿言挑眉:“我怕她做什么。”“人人都怕她。”乔可飒道:“你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惹上文秀姗没你好果子吃。”卿言趁机问:“这里头还有谁是不能惹的,你给我讲讲呗?”乔可飒很爱卖弄她知道的一切八卦,掰着手指数道:“文秀姗管所有人贩子,你也见到了,她有打手——不过你好像也不用怕哦;徐吉星的诈骗团伙很排外,但也不招惹别人;张雪玫是搞传销的,她吸纳了几个收留卖淫的和组织赌博的……再有就是你了。”卿言一愣,乔可飒提醒道:“你以前是警察,现在是杀人犯;揍人下手狠,一打三都没问题;而且疑似和监狱长有关联,连狱警都不管你。大家当然都怕你了。”卿言觉得她说倒是很有道理,反问道:“你不怕我?”乔可飒说:“我们特殊宿舍的人本来就被普通宿舍的人排挤,这时候更是要团结,不能被其他人看不起。再说,我们是一个宿舍,又是一个活动小组,每天学习时间和每周的娱乐时间都在一起,我想躲也躲不了啊。”哦对,还有活动小组这茬。卿言这三天都没有提高精神文明建设的机会,完全忘了监狱里还要改造思想。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乔可飒在卿言要端着餐盘离开之前,问了一句:“她们都说你是杀人犯,你真的杀你搭档了?”卿言警戒地盯着她看。这是在试探她,还是在嘲弄她,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无心之问?可如果乔可飒是王贇才派来的杀手,她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候引起卿言的警戒呢?见卿言面色不对,乔可飒耸肩:“只是问问。”卿言也耸耸肩:“你猜。”说完便离开了。经过一节思想课,又到了澡堂开放的时间。乔可飒一手端着盆,一手抱着衣服,站在门口用闲聊来催促整理物品的卿言。向惠芳对卿言也少了些敌意,站在一旁不出声,显然也是在等她。乔可飒一副已经把卿言当成自家姐妹的样子,随时随地开启畅聊模式:“我就说你很可怕吧。刚才上课,咱们同组的那几个人都不敢看你。平时田小萌上课多积极啊,非要争个小组第一不可,今天连眼睛都不敢抬,生怕和你对视呢。”“田小萌是谁?”卿言一时间还对不上号,只知道是同组的人。“就那个眼睛很大身材很瘦长得像小明星的。”乔可飒很自然地透露出一大堆情报:“她以前据说是什么黑道大佬的女人,平时做做直播什么的,其实也卖不出去几件,就是给大佬洗钱。”“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卿言原本想问,可这句居然是向惠芳问出来的。乔可飒耸肩:“就瞎聊呗,聊多了知道得就多了。”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好像不用再担心情报不足的问题。卿言盘算着,要抓紧时间确认乔可飒的身份经历,以判断她的情报可不可用。乔可飒还在旁边絮絮叨叨:“你看,人家见了黑道大佬都不怕,看到你吓得声都不敢吭。”卿言觉得有点好笑,道:“习惯就好。”“说不定过几天大家就没那么怕你了。”乔可飒还安慰她:“文秀姗出来后一定会疯狂针对你,到时候大家就会同情你了。不过应该也没人帮你就是了。”也许是许久没有与人正常交谈,也或许是因为乔可飒的语气实在太像聊闲天,卿言一瞬间放松了警惕,说出了些自己平常不会说的话:“放心,我是孤儿院长大的,被疯狂针对算是童年的美好回忆了。”话说出来之前她还在想,监狱生活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童年的复刻版本。可说出口她才意识到,也许监狱真的某种意义上摧残了她的精神,才让她把平时刻意不会提及的事情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又或者,不是监狱,是冤罪本身。再或是何梦露的恨,甚至可能是那痛苦的三天禁闭。这些东西让她再难做回以前的卿言,而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此等沉重过去让乔可飒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得对她勉强地笑笑。就连向惠芳都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这种目光一瞬间激起了卿言记忆中很不好的情绪。那些年她抱着捐款盒站在讲台上,背诵着院长准备好的空话。因为没有预想中的声泪俱下,她被老师或校长扶着肩膀,要求她向每一个给她和孤儿院捐款的同学鞠躬道谢。每个人眼中都有刺骨的同情,好像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卿言,不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同学,而是一个有着孤儿身份的壳子。他们同情地看着她,排着队往她手里的捐款箱里塞钱。卿言抱着这些钱,里面每一张都在提醒她,她不配站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校长和院长选定的形象工程,一个重点学校为了抢生源而造就的宣传点,一个身世悲惨的孤儿。不因为她是卿言,而因为她是整个孤儿院唯一有能力考上高中分数线,却又这么多年都没有被领养的孤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