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把垃圾扔掉，头搭在栏杆上，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伏在那儿。 只记得在听完那句话后，他猛地冲出去给了疤爷一拳头，用尽了全部力气。 挨打的时候，程澈只庆幸今天江河和江蔓不在家，不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混乱。 偶尔会在校外碰见，程澈会低着头，远远地躲着走。 在人数完全碾压的劣势下，不能做莽夫硬来，自己暂时吃点亏没关系，不能影响到赵庆，街坊邻居都是平民老百姓，他不愿牵连到这些人。 今天疤爷他们拿刀其实也不至于真的把他怎么样，轻佻的言语骚扰也好，肢体上的接触也罢，只要他不在乎，伤不到他。 真正激怒他的是哪句呢？ 在听见的那一刹那，程澈感到自己的思维难以控制地瞬间停滞，突如其来的耳鸣吵得他无法忍受，体内无数分子在剧烈翻涌。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他和贺远川的呢？ 怎样他都无所谓，他就是这样在乌海巷子里像一颗野草无章法地长大的，这些混乱与暴力他习以为常。 程澈伏在栏杆上，远远的地方乍亮，接着是轰隆的雷声。 雨点不大，零星的几滴，打在他的背上，再是头顶。 天台边上的塑料瓶被风从栏杆缝隙里刮了下去，几秒后便落到底，在下面咣得响了一声。 可就在程澈要淹没时，有股风向上托举起他，将他这只即将要坠落的塑料瓶拾回了岸边。 “贺远川，我能不能见见你啊。” 程澈一整天都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一个人挂号排队，取药。 诚然, 自己就算了, 他不该再将贺远川也拖入到深渊与沼泽中去。 太贪心，并且危险。 想要咬他的手，闻他身上的味道, 感受他倾身子过来的阴影与温度。 那块插着牌子且暗无天日的地也妄图要窥得一点光。 不大的雨点打下来，顺着头发滴落。程澈特别讨厌这种被雨水裹挟住——衣服紧贴在身体上的感觉，会让他喘不上气。 贺远川赶到天台时，看见的便是一个蜷缩着伏在墙角的影子。 电梯有人, 他来不及等, 从楼梯一路跑上来。因为跑得太快，贺远川的声音有点紊乱，但唤得很轻：“……程澈？” 声音又干又涩, 刺得贺远川心里一疼。 贺远川没问什么, 拉链一拉便脱了自己的外套。 夜晚楼顶没有光源，只有几十米外隔壁建筑散落些光过来，昏暗无界。 “我躲着呢。” 要是雨再斜上那么一点，连脑袋都顾不住。 程澈现在看起来特别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还像只会把脑袋塞进沙地里的笨蛋鸵鸟。 雨势并不算大，也不够急，细细密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