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关以辽听到敲门声。她身子一抖,没有任何回复。 关以辽不知道齐嘉这样一个正值年华的男人声音怎么会这么薄,好似魂魄也不厚重。她定了定神打开门。齐嘉比她高大半个头,看她的时候是俯视的,任谁也不会在这样的视角下产生安全感。 “没关系的。”齐嘉说,“我不是为这个来。” 他手也挺凉,牵着关以辽的手腕坐在了沙发上,把手机交给她。 “……你要我怎么说。”关以辽问他。 “旅游?人能在外面旅游多久,半个月顶天了。” 关以辽压下心里的惶恐:“你打算把我关那么久?” “什么叫可能!” 关以辽敏锐地发现齐嘉这人的个性有点奇怪。他在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不会去想应对策略,而是直接跳过。这是个聪明的做法,但齐嘉转换的太频繁也太生硬了。 接电话得是她的母亲李煜熙。关以辽现在不和父母住一起,所以李煜熙并没有怀疑她的夜不归宿。“辽辽。”李煜熙在那边叫她,“你这周末工作忙吗?怎么没来家里呀。” “我前几天酿了点葡萄酒,你找时间过来带一点走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我……不确定。最近要做的事情比较多。” “这么早?” 关以辽又抬头看齐嘉。那人和她对视,似乎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过了几秒,竟然站起身坐到了她身边来。 李煜熙眼前忽然冒出来一个俊俏的男孩,看着太嫩了,好像只有十九二十岁,就理所当然以为是关以辽的学生,非常热情地回应他:“你好啊。” 关以辽推了齐嘉一下,对方懵懵地看她。李云熙看到了这一幕,维护道:“你推人家孩子做什么嘛。” “他本来应该在做课题的,看到我们打电话就凑过来。好了,我们正在忙,妹妹的订婚宴我应该可以参加。” “关老师,咱们这几天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呢。” “工作重要嘛。”李煜熙立刻说。 刚挂断,齐嘉就把电话收走了。这种严密的管控让关以辽十分不悦,她忍不住质问:“你是在把我当犯人吗?这里是监狱?” 关以辽强迫自己平静:“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讲,我尽量满足你的条件。” “那如果我不想留呢?你会怎么办?”她嗤笑一声,“杀了我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齐嘉垂下眼,“我明明对你这么好。” 但他好像越说越委屈了,甚至还赌气一样别过脸去:“我什么都做到最好了呀,好的住所,好的食物,我也很体贴,以礼相待……你还觉得我会杀了你。” “那我非要走呢?”她问。 “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关以辽拿起杯子看了一眼:“你还挺讲究。” “这片地段,这样精装修的公寓,不便宜吧。”关以辽又看了眼窗外,这会儿天全黑了,外面的楼宇灯光闪烁,群星一样拥环着流淌在钢铁丛林间的运河。 关以辽看不下去,顺手帮了一把:“是齐教授送给你的?” “所以你才会喊妈妈?” “你很介意你刚才看到的吗?”齐嘉问。 关以辽嘴角抽了一下:“你还挺逻辑自洽。” 这个时间点播的都是黄金档,感情剧,或者谍战片。刚打开电视,电视台很不凑巧地在播谍战片。卧底女主拿着枪顶着男主,说我有我的信仰和仇恨! 换台是恋爱剧,霸道总裁对女主角说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于是又换台,换到刑侦剧。 “你想报警抓我?”齐嘉看着电视里伤痕累累的女角色在试图和警方取得联系。 “我只是想说,别费力气了,关老师。”齐嘉把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报警没有作用,我不会被抓的。” 电视机响起紧张的背景乐。关以辽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迫真的威胁。 “关老师,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身份,不用我赘述。要说一手遮天,你比我更我这个资本。”齐嘉给关以辽的酒杯里又添了点酒水,尽管关以辽一口没喝,“但我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最好是。” 关以辽看不下去,她酒水一口没碰,摔门回了房间。 高空的安静和低层的安静是不一样的。被双层玻璃隔绝了白噪音的空间,很容易呈现出空茫的无机感。关以辽盯着窗外,高楼一排排亮起的灯光像漂浮在空中的代码,正在试图佐证这个世界的程序。 关以辽其实有一个相对平顺的前半生。 然后她被囚禁了,对方比自己高大,身份诡异,似乎还存在着精神问题。最重要的不是他干过什么,而是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他有着做点什么的能力。如果有一天齐嘉突然发病,难道她的人生就要在这里停下吗?她的生命就要这样戛然而止吗? 齐嘉应该已经睡了,毕竟明天是周一;但晚睡也是有可能的。 熬到三点多快四点,当她感受到这世上的生物大概只有昙花还在努力绽放,她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除了按下门把手,五感敏锐的关以辽可以确信没有发出任何隔了一堵墙的人耳可以发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