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显然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从她出现在这条长廊附近开始,就有几个坐在脚手架上凿刻浮雕的年轻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有人故意和同伴高声交谈,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可惜温芙看起来并没有和陌生人交谈的欲望,她只是长久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手里的画,神情专注得几乎像是在走神了。 他的话终于唤回了泽尔文的注意力,他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否认道:“她不是我的朋友。” “……” 回到正题,奥利普的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加西亚整理出有可能参与了那场刺杀的家族名单,我们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奥利普凑过去看了一眼:“科里亚蒂?” “有时候想要烧起一把大火只需要一根引线。”泽尔文曲起手指敲打着那份名单说道,“我们现在找到那根引线的头了。” 冉宁靠坐在书店的沙发上,从报纸后面抬起头,他皱着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冉宁脸上的神情有几秒钟的空白,他收起架在沙发上的二郎腿,像个迎接孩子青春期的家长那样,神情复杂地思考了片刻措辞,随后谨慎地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找个男孩恋爱。” 冉宁终于听出了这场古怪对话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找男妓?” “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温芙反问道。 冉宁语塞,他隐约觉得这法子并不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最后只好答应会替她留意一下。 罗万希尼为公爵的长廊创作了一座雕像,在花园用餐期间,他在公爵面前足足谈论了半个小时有关他的创作灵感,温芙看见泽尔文从头到尾坐在一旁,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这个消息无疑令人感到振奋,公爵因此将杜德的整个海上商贸都交给他来负责。和一个继承人的虚名相比,接手这样重要的事务对其他人来说,更像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这位艾尔吉诺的长子重新加入了这场棋局。 因为各国间时不时发生的摩擦,这条古老的海上商路早已今非昔比。泽尔文接手之后很快就发现港口存在的各种问题。各种走私船管理不严,贵族们的私人货船任意占用航道,渔船与货船停靠在同一个港口……总之,沉痾宿疾使这条本应流淌着奶和蜜的航道现在如同一块腐肉,在坏死前麻木的运作着。 温芙偶尔会从冉宁那里听到一点有关港口的消息,许多掌控着商行的旧贵族们并不买这位殿下的账,没人愿意割让出自己的利益,这叫那份刚刚出炉的管理条例如同一张废纸。 她开始有空就跑去港口观察那些干活的船夫,也去乡下的田埂旁看农民种地……她背着她的画板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写生,拆解每一个动作之间的区别,她开始有些理解里昂说的了——画面是一瞬间的静止以及下一个动作前的停顿。 “你要去他那儿吗?还是让他来这儿。”冉宁不确定的问。 “找家旅馆吧,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在那儿见面。”最后温芙这样说。 人群熙熙攘攘,沿街的店铺里传来嬉闹的人声,温芙走进一家酒馆,一楼的柜台边围满了喝酒的人,门边的桌子旁开了几张牌桌,角落里还有几对调情的男女…… 这家小破酒馆的二楼是廉价旅店,就算到了深夜也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她从楼梯上来时,一路上就起码碰见了三对搂在一起亲热的男女。旅馆的走廊隔音效果也不算好,温芙特意挑的这个地方,以防屋里发生什么意外能让外面的人及时听见动静。 温芙在房间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摆好画架,等她把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之后,身后的浴室传来开门的声音。温芙回过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浴袍站在浴室门口。 温芙站在沙发前没动,也没有要告诉他自己名字的意思,只是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你好。” 倒是唐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你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你可以坐在沙发上。” “没有了,”温芙对他说,“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朝着沙发走去。在坐下来之前,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解开了浴袍的腰带。露出类似于害羞的情绪。这个发现让唐恩感觉有趣,他已经习惯了在女人面前裸露身体,因此他故意问道:“需要全部脱掉吗?” 最初听说要来给一个女人当裸体模特的时候,唐恩想过对方或许会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多半是个有钱的寡妇,学了一些自以为高雅的艺术,找了个掩耳盗铃的借口,但他没想到来的会是个年轻的姑娘,他现在有点弄不清她花钱找他来的原因了。 直到注意到他难耐地动了动已经发麻的手臂,温芙才回过神从她的画纸上抬起头,对他说:“你不需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你可以起来走动一下,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你原来真的会画画。”他低头看着画架上那些用铅笔勾勒出来的草图,有些意外地说。 “你不喜欢我的长相吗?” “不,”温芙说,“你很漂亮。” 温芙没说话,隔壁传来一些动静,有女人的□□声,唐恩好奇地低头看着她,她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当她专注于自己的画稿时就像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打扰她。唐恩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至于破旧粗糙但也绝不华丽,但她在灯光下低头绘画的样子看起来有种不属于这儿的美。 唐恩俯下身凑近了对她说:“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可不是因为喜欢女人才来干这个的。” 唐恩轻笑出声:“不,我喜欢女人。我是说我干这个,是因为缺钱。你付了钱,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太可惜了,”唐恩叹了口气,“你不喜欢我的脸,那你要不要摸一下我的身体?” 唐恩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他觉得他很快就能捕获这头如羊羔般温顺的少女了,可是就当他伸手准备再一次触摸温芙的脸颊时,却听见她叹了口气说:“你太瘦了。” 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健壮一些的吗?” “……” 温芙怔了怔,唐恩的脸色也变了,显然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很快有人敲响了房门,那声音简直震天响,让温芙怀疑她再晚一步外面的人就该撞门进来了。 “请问……”她克制着语气想要问些什么,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完,那几个巡查队的已经在屋里搜查了一遍,将她推出了屋子。 温芙皱起了眉头,唐恩先一步拉住了她。外面乱糟糟的,温芙看见二楼的走廊上站满了人,许多人光着上身,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墙边。 原本还对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巡查队忽然间纷纷安静下来,隔着长长的走廊,温芙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声音:“二楼的人……都在这儿……” 他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像是下意识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不过没等温芙想好要怎么解释今晚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她就看见了站在亚恒后面的男人——泽尔文低调地站在巡查队身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神情也微微凝滞了一下。 温芙还没来得及说话,唐恩先一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他微笑着说:“虽然不知道几位在找什么人,但这位小姐今晚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是你们想找的人。” 经过一段叫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亚恒终于开口道:“他不在这儿。” 他们一走,这条走廊上的空气像是又重新流动起来。被拉出房间的男女们纷纷回到了房间,不过谁都没有心思再干点什么了。 不过他话音未落,下面的人又重新折返回来。巡查队冲着走廊里还未完全撤走的人一声令下:“上头的命令,今晚这家店里的所有人全都带回巡查所接受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