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低声交谈的时候，温芙隐隐感到大厅中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朝四周扫过，很快就在人群的对面，注意到了那个不久前刚刚撞到过她的身影，他身旁站着一位年长的男性，不知道为什么，温芙隐隐感到那位老人有些眼熟。 公爵和坐在身旁的柏莎说了句什么，那位不苟言笑的夫人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 她的目光令人熟悉，温芙心中忽然间生出一丝荒谬的预感，她紧紧盯着黛莉的身影，直到她的脚尖停在了对方身前。 可是那位站在人群中央的年轻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受宠若惊，他执起黛莉的手走到大厅中央，乐队开始演奏今晚的第一支舞曲，四周的其他人也踏入舞池。亚恒转身向她伸出手，温芙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一块汇入到人群中。 好不容易熬到乐曲结束，温芙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可能是我遇见过最好的舞伴，”温芙一脸严肃地说，“但我保证今晚不会有第二支舞了。” 老人摘下帽子恭敬地回答道：“我们跟着商队来到了您的宫殿。” 老人回答道：“我想我们为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黛莉却困惑地看看她的父亲又转头看看身旁高大的男人，像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挽着身旁舞伴的手，不由自主地将身子靠了上去，显出非同一般的亲昵和依赖，但是她的行为叫身旁不少人变了脸色。 可是黛莉看着她，像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她求助似的地向身旁的男人，对方抬起另一只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那黑发的年轻人沉默了片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微微扬起了唇角，面具后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他抬手摘下了面具，片刻后，整个大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他面具下那张五官深邃，叫人屏息的英俊面容。 第36章 温芙抬头看向他身旁，头发灰白的老人似乎注意到了温芙的目光，他转过头在与她对视时摘下了头上的礼帽，微笑着朝她行了一个绅士礼，温芙终于想起曾在哪儿见过他了——几天前在议会厅看画时，那位来自阿卡维斯的奥利普先生，那时候泽尔文已经到杜德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吗？”温芙问道。 泽尔文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注定要成为今晚舞会的主角。人们紧紧地围在公爵的身旁，暗中观察着这对父子，想要试图推测出杜德接下来的风向。 她今晚看样子是下定决心不肯再跳舞了，亚恒想了想对她说：“好吧，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温芙，乔希里的脚步一顿，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和平时人前得体的模样相比，他今晚显得有些随性。 “您呢？”她说，“我相信在场的许多小姐正等您去邀请她们跳舞。” 他看向另一边，人群围聚在那儿，扎克罗自然是人群的中心，而泽尔文坐在他的身旁。 温芙从他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一丝失落，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可是那一刻她想起的是从丁香镇回来那天，泽尔文看着落日桥上一家四口的神情。乔希里想要万众瞩目的爱，而泽尔文只想要几个人的爱，看起来他们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靠南面的拐角有个隐蔽的阳台，可惜今晚显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到了那儿。当温芙挑开窗帘走进阳台时，昏暗的角落里一对男女像是一对被人惊扰的野鸳鸯，迅速退开几步。 温芙也 “抱歉，夫人，”她再一次道歉，“我无意打扰你们。” 温芙面不改色地恭维道：“但您看透了他的卑劣，并没有被他利用。” 温芙猛地抬眼，面具遮挡住她的半张脸，但依然能够看出那一刻她脸上诧异的神情。 温芙说不出话来，她显然以为是因为那些有关阿尔贝利的传言使瓦罗娜对他产生了怀疑，在发现他也在利用自己之后，才因为气愤撤销了对她的指控。 但瓦罗娜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那样反问道：“那又怎么样？”她如此理直气壮，令温芙也不禁语塞。 温芙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无论是瓦罗娜还是博格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种人，他们并不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穆勒第二天到画室时，发现温芙已经在那儿了。她一向来得很早，但穆勒看了眼她脚边堆积的那叠草稿，怀疑她昨天压根就没有回去睡觉。 温芙没做解释。 里昂看了几张她交上来的人体动作分解图，但他显然并不满意：“你画的是雕像吗？” 那些活灵活现的雕像画在纸上，一下变成了一块块死肉，那些灵动和柔软的线条在她笔下又重新变成了石头。 温芙：“……” 温芙板着脸说道：“见过。” “……我在墓地帮忙收殓过尸体。” “……” 里昂冷笑一声：“我说过，你画的是一堆僵硬的石头。” “画面是一瞬间的静止以及下一个动作前的停顿。”里昂沉下声说，“你如果想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那你永远画不出一幅像样的画。” “是你向我推荐了自己。” “你想说什么？”里昂皱起眉头。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看样子这是真的。温芙不知道这件事情会这么令她沮丧，失去为瓦罗娜画画的委托时她都没有这么难受，可是当她意识到里昂因为她而答应替瓦罗娜画画时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温芙：“她告诉我，只要她能够撤销对我的控诉，您愿意替她画一幅画。” 但这话并没有叫温芙感到好过。 温芙低着头咬咬牙，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他说：“对不起。” · 泽尔文搬回花园后选择靠近长廊的房间作为他的新书房。这里采光很好，年轻的男人坐在窗旁单手支颐，百无聊赖地听着枯燥的汇报，一边光明正大地走神。 草坪的长椅上温芙正弯腰在纸上画画。她最近每天都会来这儿，但是看起来她的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